管着城里的铺面等一干庶务,像他这种出身,有的事即便不去有意打探,也总能听见几耳朵。”
穆檀眉与白喑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暗想不论这庶兄弟是偏了几房的,到底还是给这消息来源,添了几分可信度。
白喑故作不信,“你怎么知道,你家掌柜不是在吹嘘蒙你?谁不知道,翰林院院事职务特殊,从不离京?”
小二受不得激将,又怕到手的银子飞了,急得一股脑道:“您别不信,我家掌柜的可说了,那院事不是自个儿来的,而是陪着个贵人,连巡抚老爷见了那人,都得陪着小心!”
白喑桌下的手捏成拳,装作好奇,“哦?什么人这么高贵?”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掌柜的当时醉言醉语,也听不太清,不过,不过好像提起过一嘴,说巡抚管那人叫三爷?”
穆檀眉如醍醐灌顶,伸手在桌下暗暗拉了白喑一把。
白喑心领神会,面上显出索言无味,随手又赏了两块碎银子,打发他欢天喜地地走了。
几人就仿佛没听过这茬,该如何如何,好生用了这一餐。
伏月因心里有疑问,胃口缺缺,本想放下筷子,却见两位主子都不受影响,便陪着多用了几筷子。
等在客栈安顿下来,穆檀眉才不急不躁地提起这事。
“你也猜到那人身份了?”
白喑哼笑一声,“黎民百姓对朝局不关注,我等读书人还能猜不到?”
穆檀眉点点头,心下喟叹,“也不知道所为什么,陛下竟派了三皇子到海右省来。”
她想了想,猜测道:“莫非是为了今年七月十五的登山祭祀?”
那委任三皇子来,也是极为看中了,毕竟这些年来,皇子代天子祀的例子,已经随着皇帝的变老,而几乎消失了。
上一次,好似还是在七皇子年幼时?
更何况这次还有掌翰林院事陪同,其重视程度,着实令人惊讶。
白喑却悠声道:“天子委派不假,可这决定里到底有几分自愿,就不一定了。”
穆檀眉一窒,“你是说,皇帝有可能是顾及前朝压力,所以不得不做了这个安排?”
“也许是前朝,也许是后宫,再或许是有另一个儿子惹了他生气,便决定提拔另一个相对听话的儿子,敲山震虎呢?”
穆檀眉张目结舌,没想到白喑这么大胆,对着她这外人,也敢妄议皇帝家事。
她沉默一瞬,暗道不论如何,这背后的象征都指向一道。
那就是皇帝年迈,对权术的掌控下滑,成人了的儿子们却坐不住,对权力跃跃欲试了。
她叹气,虽则皇帝喜爱舞弄帝王术,对国政军事都有些轻视,可逼皇帝让贤,强登龙椅,却绝不是一桩好事。
对天家而言,父死子继,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安定。
她现在心情矛盾,反而对璟帝寄以厚望,希望他能处理好家事,早立储君了。
可白喑对此,却像是没什么信心,他懒洋洋地给二人倒茶,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
“要我说,这事也不用太担心,陛下成年的皇嗣这么多,除二皇子占长,稍有优势外,其余的人各有所长,也就意味着不相上下,可以相互牵制,形成平衡之局。”
“你说得对。”
穆檀眉深以为然,“皇家的事,离我们还远,也不是我等小民可以干涉摆布的。”
“没错!”白喑冲她直笑,“还是专心乡试,更实际些。”
穆檀眉慢慢地抿着茶,“考试近在眼前,我只担心皇子出行的事,不要对考题和评卷产生影响就好。”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三皇子此行虽然极尽低调,但因为一路上有无数“巡抚家庶出兄弟”这样的好吹嘘显摆之人,还没等乡试开考,整个济州城里,已经传遍了风声。
穆檀眉出门吃一趟饭,买两本书,沿途都会撞见无数兜售所谓“时事押题”的辅考卷子。
不过不出两日,就被官府或是抓,或是罚,给驱散了个一干二净。
穆檀眉所住的客栈楼下,也重新恢复了清静。
刘虎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地敞开窗户,给大人通风换气。
白喑隔着窗,坐在走廊上看书,一窗之隔的穆檀眉,全神贯注地坐在桌前破题。
两人静谧地各干各事,良久,穆檀眉收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