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这股经久不散的甜味儿弄得，好像今天的晚饭没吃似的，但既然找不到源头，大家伙儿的聊天自然还是围着东家长西家短来转。
直到程瑜打开门、出来在廊檐底下取了一块儿蜂窝煤，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她在家捣鼓吃的啊！
家住在后罩房的刘大妈，正跟王秀英的婆婆聊着街尾那个院儿里的一个小媳妇呢，见程瑜取了块儿煤又回去了，顿时变了话题。
“唉，要不怎么说，没了男人就是不行呢，你看小程，以前是多么懂事能干的一个人，再看看现在，也不知道在家里捣鼓什么呢，闻着这股味儿，肯定用了不少糖。
你说说，这么大手大脚的，哪儿像是个过日子的人啊？难不成，她是打算把家里的东西嚯嚯完了，再带着孩子回去啃娘家？”
刘大妈撇撇嘴道，这两年，粮食价高，谁家不是精打细算着过日子？这下班回家之后，多少垫垫肚子，睡上一觉，不是就到第二天早上了吗？
睡着了的人，哪儿还能感觉到饿呢？反正，他们家就是这么节省粮食的，谁知道，那个小程都成了寡妇，往后就得一个人养闺女了，居然还这么大手大脚的、晚上吃两顿？
乖乖，这样的“好日子”，自家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啊？
王秀英的婆婆可是知道，自家儿媳妇刚托程瑜买到了一对儿花色喜庆的枕巾，虽然不是给自家买的吧，但，怎么说也是帮了他们家的忙，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儿，她可做不出来。
所以，任凭刘大妈念叨，她只笑笑，绝不搭话。
不过，正乘凉的又不止她们两个，管院儿的李大妈听着有些不像话，皱了皱眉，开口道:
“我说，刘翠霞，小程在咱们院儿里，都住好几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大家伙儿心里也都有数，你这一上来就给她扣个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的罪名，是什么意思啊？
要是不会说话呢，你就把嘴闭上；要是实在管不住嘴呢，你就回屋去、安生待着别出来。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小程她男人之所以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了，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所以，大家伙儿就算没办法经常搭把手帮忙，至少，也别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谁要是敢干那种欺负烈属的事儿，就别怪咱们大院儿容不下她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李大妈话音落下，李大爷和她两个儿子率先出声响应。
邻居们当然也不会落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唯有刘大妈涨红了脸，面色讪讪，不再出声了。
“吱呀”一声，程家的门开了，程瑜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块儿红枣糕。
“苓苓，来，把这块儿枣糕分给小虎他们去吧！”
枣糕在程瑜出来取蜂窝煤的时候就已经蒸好了，程瑜把它从锅里端出来、晾了一会儿，用刀切成了大致均匀的扇形块儿。
她又没开收音机，外面李大妈的声音，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把枣糕交给闺女去分了，程瑜这才对着李大妈说:
“大妈，谢谢你维护我，这份儿好意，我会记在心里的。”
先是向李大妈道了声谢，随后，程瑜看着院儿里的邻居们，主要是看着刘大妈，说:
“立民不在了，我恨不得跟着他一起走了，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还得把闺女好好养大，这样，才算是对得起立民。
只是，经过这件事情，我也算是看开了，再怎么攒，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这谁也不知道。
所以，家里正好还剩了点儿过年时候买的红枣，我就做了两块儿红枣糕，用来哄闺女高兴。
刘大妈，你说，这过分吗？”
人向来是会怜贫惜弱的，程瑜虽然没有故意卖惨，但是，仅一句“立民不在了”，就足以让邻居们更加同情她了。
因此，紧随着李大妈，院儿里的齐大妈等人，也开始说起刘大妈的不是来。
再者，人家小程又是费红枣又是费面粉的，折腾了这么久，做的红枣糕，还给院儿里的孩子们都分了一口，谁还好意思说小程不会过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