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1 / 2)

太后素来爱荷花,一捧捧开得热烈,引来鸟雀啁啾。掖庭新培育出来几棵豆绿色的,好生稀奇,也都趁着谢小世子的生日宴献给太后。谁人不知这谢小世子就是未来谢家的家主,有太后撑腰,加上人不论是接人待事还是长相都温润出尘,在京中可是吸引了不少怀春少女。

今日人多热闹,萧皇后怕岑则易伤还没好全,特意指了自己的乳娘玳瑁过来伺候。太后有意替谢小世子赔罪,又送来套鹅黄色对襟,上面又配了几朵牡丹暗纹,不艳俗,正适合女儿家穿。

岑则易大方收下,上辈子太后确实也送了件衣服,只是嫌颜色不够鲜亮,依然穿着自己选的件大红色圆领袍,既潇洒又张扬,在众多少女中属她最耀眼,不仅抚了太后好意,也因此遭毒手。这辈子她既想明哲保身,拉近太后和谢家也颇为重要。

她正欲换上新衣,玳瑁却捧了上辈子那件红裙子来。岑则易意味深长地盯着玳瑁,玳瑁心中一阵发毛。分明她也算岑则易的长辈,怎么能在此落下面子。

玳瑁硬着头皮板起来一张脸,毕恭毕敬地将衣服递在岑则易面前。“公主,这是您先前吩咐赶制出来的。奴婢听说这次受邀的贵女大都选了鲜亮的颜色,依奴婢之见,太后娘娘虽是好意,可却不懂姑娘的心思。您又是她亲孙女,不穿那件也无甚问题。”

岑则易一双凤眼略略扫过面前的刺绣,红底蜀锦,金丝凤凰,现在看来,可不就是要自己不懂规矩的名头吗。谁都不敢当面指责她,可这般张扬的衣服穿出去,落不得好处。下手的人竟这么恶毒,真真是棘手难题。

她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但仍端着面上的不屑,维持着蛮不讲理的人设,轻哼一声道:“本宫想穿什么穿什么,怎么,还要向你汇报我的意思?”她尾音高扬,纵使平日里不轻易为难别人,可皇家气势,是从骨血里养出来的。

玳瑁虽是皇后的贴身婢女,可也得服从主子的安排,惶恐摇头道:“自然不是。您既喜欢太后送来的衣裳,奴婢替您换了便是。那这件……”

这么好的证据,不许叫别人销毁了去。岑则易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那就放到我闺房里。这刺绣精致,剪下来当团扇也好看。”

玳瑁一阵心疼,怎么说也是价值万两的贡品,且这任务没完成,自己怎么好交差。但又不能违背了公主的心意,只能应下:“是。”

前面还没打发都玳瑁,又看见谢秉德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岑则易在后院囚禁的十五年里,对谢秉德的印象是隐忍、工于心计,如今遇见了少年时期的他,总还有些不适应。

她满不在乎地向内踱步,坐在铜镜前,纤纤玉手捻了支螺子黛描眉。眼睛盯着铜镜里谢秉德的身影询问:“你不在外头迎客,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谢秉德瞥到了桌上的水杯,先端起来一饮而尽,又接过她手中的螺子黛,另一只手抬着她精巧的下巴,将她整个人掰过来,开始沿着勾的轮廓慢慢填色。他思考了片刻,撇了撇嘴,嘁了一声道:“外头那群人无聊地很。只会跟着太子背书。”

嘴上念叨着,一分神,自然是给岑则易涂了出来。他生怕她发怒,赶紧从怀里掏出来块锦帕,擦掉碍眼的地方。又狡黠地笑了出来,少年剑眉星目处处透着狡黠:“我便趁这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来透口气。谁知莫名其妙就跑到了你这里。”

岑则易与他靠得极近,他清清爽爽的样子,纵使在炎炎夏日,身上也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松香,也只有闻到这个味道,才能叫重生而来、身负重任的岑则易得到片刻安抚,她一颗躁动的心趋于平静。

岑则易不接话,由着他替自己描眉。只是突然想着,他一个贵族公子,跟谁学的描眉画眼呢?她可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只能待谢秉德画完后起身去寻玳瑁。

玳瑁在岑则易的衣柜里翻看,想寻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将衣服藏起来。那衣服上确实有猫腻,她在上面留了软筋散。

按着岑则易的性格,过几日新鲜劲儿一过,就该把这件衣服忘了,届时她再偷偷拿出去处理掉,该不会被发现的。正想着,却不知岑则易已经站在她背后,冷不丁开口:“这么久了,玳瑁姑姑还没收拾完吗?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可吓了玳瑁一激灵,赶忙将衣服随便塞在了一处。她战战兢兢地转身,瞧着岑则易。岑则易笑眯眯地样子,仿佛窥出一切。正欲端着架子,以教习的身份说她的衣柜不够整洁,手下的婢女都该罚,却看见她身后背手站着的谢秉德。

她见谢秉德喝下了原本属于岑则易的水,原先想好的话都咽了回去,像一只泄了气的公鸡,服帖乖顺地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解释道:“奴婢就是想替公主整理下衣柜而已,公主客可不要误会了。”

岑则易不愿与她计较,谢秉德可不惯着她。他眼神似笑非笑:“误会?误会了什么?”

玳瑁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头埋得更深,匆匆行礼道:“当然是奴婢的忠心。如今时候不早,奴婢先去前厅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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