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北靖和南楚的交界遇袭的,南楚那帮人肯定是想栽赃给我们……他身中数箭,坠下悬崖,箭上还有能废人筋脉的剧毒呢!也就是我叔叔,身经百战,年轻力壮,还运气好遇到了我父亲。”
穆公子陷入回忆的情绪中,忿忿不平:“换一个人,怎么能还活着?这是要他的命!”
魏瑰可以想到,如玉宁华一般的将领凤毛麟角,南楚既然弃了他,断然不会让他有机会成为别人的臂膀。
下毒重伤,再推给北靖,既是嫁祸,更是想让无力反抗的玉宁华受敌军折磨,一来南楚不必担责,二来玉宁华失去了利用价值,基于两国旧怨,必不好过,这心思何其歹毒。
哪怕玉宁华还有记忆,反戈相击,无可厚非。
神将当真折损在如此宵小手中,才是令人惋惜。
魏瑰问:“他现在如何了?”
穆公子撇撇嘴:“记忆回来了一点,但只记得我婶婶,别的完全没想起来。”
魏瑰道:“恐怕是不愿想起来。”
“做玉宁华有什么好的,被南楚皇帝奴役驱使,还不得感激,被倒打一耙,我父亲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是四处征战留下的。”穆公子信誓旦旦道,“南楚对他不好。我们家就不会。”
玉宁华定是清楚这一点,即便想起来了也多半不会说。若是他记得,叫他面对他如今的家国该如何自处,又将他们置于何地?没有记忆,和故国的情感纽带化为乌有,他反倒不会被谁利用,更为安全。
这话被对面的青鬼听到了。
众口嚣嚣,许是听得不清晰,青鬼推搡着向前,仿佛能让人看到从前玉宁华回京的盛况。
他们抓住只言片语,追问再三——
“将军,将军怎么了?”
“将军为什么不回来了?”
“将军不记得我们了,我们需要将军……”
魏瑰抬手护着穆公子。
上千人围困这小院,场面混乱,穆公子一面害怕,一面很想和他们理论,顿足不前,脖子却伸得老长。
好死不死,魏瑰的灵力不支,她胸前的光芒缩小范围,那些苍白的手靠近几分,且越来越密。
魏瑰把他按下去,这种一不小心就容易血流如注的要害还是不要露出来了。
鬼类识人不靠面孔,这些人是因为血缘亲情把穆公子当成了玉将军,或是想要借穆公子引玉宁华出来。
无论哪种可能,穆公子都是活靶子,无法逃离青鬼们的视线。
当务之急,是和他们正常对话,以平其怨。
只是,织梦时她身防不够,泓之的实力对上这么多青鬼还是差了,便不能施展。
魏瑰问:“你可知道,在这居住的南楚人里,有德高望重、能一呼百应的人吗?此地县令是哪个?”
穆公子绞尽脑汁:“我我我想想想想……几个半截入土的老臣没多少活头,不想晚节不保,在到了这里之后,应该是郁郁而终,或自尽殉国了。县令是北靖人……”
魏瑰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他活着的几率很小。”
“唉,”穆公子欲哭无泪,大约是唇亡齿寒,“还有几个贵勋公子,应该有点号召力,这具体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
没有名字,叫人叫鬼都不方便。
魏瑰想到陆绮罗,不知她是否真的被带回了这里,又遭难了没有。
“你知道十几年前南楚和亲至东亭的公主,那位陆姑娘吗?她跟着家人回到了昌黎县。”
穆公子无助地看了她一眼:“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小屁孩。”
魏瑰怒其不争:“你这个……作为未来储君,都这么大了,你难道都不跟着先生学的吗?怎么一点政史都不记呢?”
“那不是还有我叔叔吗?”穆公子想钻地而去,恼羞成怒使得他的声音都大了,“我都知道了,我父亲要传位给我叔叔。”
“我觉得这个是他第二明智的决定了。我叔叔婶婶相亲相爱,肯定能给我生很多小侄子,我当个闲散王爷多好啊!”
第一明智的是接纳叔叔回家。从前他是唯一的子嗣,他明白自己的责任,但众多希望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叔叔回来他最开心,天下一统,四境臣服,不然他也没机会出来玩。
魏瑰冷汗:这是怎么个帝王家啊?
“你爹娘呢?放着你不管了?”
“我娘……在我生下来就没了。”
魏瑰没想着会戳人伤疤,见他脸上乌云密布,摇摇欲坠,想说点什么弥补。
穆公子被她的眼神看得想蹲下来哭,然而还没等他哭,青鬼群里就有一个声音突起:“当真?”
瞬间把他的眼泪吓回去了。
随即,他又觉得气,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他豁然回头,怒火中烧,像只不怕虎的牛犊。
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