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清妍眸色淡淡,凤眸中含着少年人的炙热波涛,却又无意间露出一丝如冬雪一般的凉薄。
学堂内又响起一阵低微的唏嘘声,连那些用书本遮脸的同窗也忙着抬起头来看,大家都想看这个‘草包’三皇女出糗。
落清妍知道何夫子想找她的晦气,眼神丝毫不退让的看了回去,眼尾眉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倒不是赌气,这何夫子可是兼着翰林院修士的职,是嘉顺十二年殿试的三甲第一,也是当今的大儒,叫她夫子都是委屈了她了。
落清妍迎着众人的目光站起来,说:“因为陈晋王恨死了田亨……”
“哈哈哈……”堂内哄笑。
何夫子脸色严肃,将戒尺重重搁在桌上,扫了底下一眼,最后定定的停在落清妍的脸上,说:“继续。”
落清妍目不斜视,凤眸微微收敛光芒,说:“田亨是高句丽的护国猛将,可祖籍乃是陈国贝州鱼米之乡,其母是江县的县令,父母恩爱,膝下有田亨、田句、田秀三女,后来皆以寒门入士,田家一门一时成为陈国新贵,田亨更是因为长相秀美,英姿飒爽,深得新王之心,后因朱雀门一变,田家做了世家门阀的刀,这刀还深深的扎进了陈晋王的心上。陈晋王大难不死,世家门阀便弃了田家。田句、田秀被处以炮烙之刑,田亨被带进宫中数月后逃走,陈晋王患了失心疯,后来田亨做了敌国大将,陈晋王举兵讨伐,她本就为的士那田亨,田亨死后的两个月,陈晋王也因为旧病复发死在了远征的路上。”
静静地听她说完后,何夫子严肃刻板的脸上裂开一丝愠怒,道:“二殿下还真是不错啊,看了多少野史才说这些混账话,把一个断送陈国的昏君说得像个为情所困的少年,她从坟地里爬起来还得谢谢你。”
堂内再次哄笑。
“林悠,你笑得那么大声,那你起来背诵《巾帼赋》,”何夫子捡起桌子上的书,扫了一眼众学子道:“今日笑得欢快的人,都抄写《万国史书》两遍。”
“啊,两遍~”学子们生无可恋的哀嚎起来。
嘭嘭嘭~
戒尺在书案上敲了三声,众人便又鸦雀无声起来。
落清妍注意到前排的二皇女姬蘅,她正淡然的翻着书页,稳重沉静的性格让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一堂课下来,无非就是些刻板生硬的道理,虽然陈乏无聊,但是落清妍听得认真,至少看起来很认真。
这会儿子流朱为她收拾书匣时,她才起来活动活动肩颈。
流朱仰头看向落清妍道:“殿下,红雀楼今日来了一位南域的厨子,做的‘香锅田鸡’勘称一绝,让奴领着您去吧。”
落清妍抬眼看向窗外,问:“她今日怎么这般老实,还在那儿站着?”
流朱也望过去,手在嘴边挡了挡,小声道:“那冬日暖阳照在墙根儿处,给她晒得昏昏欲睡,她此刻怕是不知道下学了。”
“哦,”落清妍收了目光,“走吧,去试一试你说的那个新菜。”
金元大街上人流涌动,车马穿行,酒楼饭馆生意火爆得很,卖榅桲的小贩挑着担子从落清妍身前快步窜了过去。
落清妍想到了上一世姜月寻为她制作的鹅梨帐中香,眼底泛起一股惆怅。
饭吃到一半,薛怡就来了。
看她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似乎今日在学中被骂都是幻觉。
薛怡在落清妍对面坐下,在筷子筒里抽出一双来,夹了一口菜,又嘬了一口酒,开怀道:“爽!”
冬日里的承天府热闹得很,今年去南洋的商队带回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瓦肆里的喧闹才是这繁荣的一角缩影而已。
薛怡正了正脸色道:“金吾卫统领乔楠被张狗的爪牙抓进第六所审问,出来时人已经废了,如今我们失了一臂,南域那边只要开战,落家和陈家必定要争,说起来落陈两家都出悍将,如今又是太平年岁,好似都盼着打这一仗似的。”
落清妍放下酒杯,甘甜冲淡了口中的辛辣味,缓缓看向对面的薛怡道:“落陈两家不过是要给二皇女当垫脚石的,陛下既然有意培养二皇女,那么南域一战便是收割兵权的好时机,陛下又岂会放任落陈两家去争。”
薛怡搁下筷子,歪着脑袋叹气:“我知道你自请去南域就是以退为进,可现在我们折了一个乔楠,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倒是有一点,前些天皇城守备军总督云植和五皇女姬雪在云霞山庄里住了一整宿,我听说……我听说这云植可是好女色的,五皇女那痴傻的模样,多半已经被吃干抹净,五皇女的外祖母可是户部尚书令,手中执掌着户部的银子,掐着各地守备军的钱粮,要是……”
落清妍呷了一口清茶漱漱口,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方才开口:“郑永春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没什么可惧的,你以为各地守备军会怕她一个户部尚书不放钱粮?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郑家将五皇女送给云植,目的就是讨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