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有些无聊,想去附近的河边玩水。但是,陈昱星还在看他那破书。她懒得去打扰他,便蹑手蹑脚地起身,准备趁他没注意,偷偷从他视线里逃离。
然而。
“你要去哪里?”
出逃计划,失败了。
纪逐甚至都还没跑出几步,就听到了他清冽的声音,她讪讪地回头看他:“你都不理我,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很无聊。”
她越说越有底气,昂首叉腰,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朝他倾泻:“如果不是我爸爸一定要我把你带回去,我早就已经到家了,而且你刚刚不是在嫌我烦吗?我还你个清净的读书环境!”
陈昱星闻言收起书装进包里,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视线却落在了她的头顶,随后拿下片通红的枫叶,递到她面前:“我没有嫌你烦。”
她瞥了眼他手中的枫叶,不知不觉间气势也矮了一截:“那你刚刚怎么都不跟我说话?”
“因为不想让庞懿看到我们之间的暗号。”
暗号?
所以他刚刚突然给她做的那个动作,真的是暗号?
脑海里紧绷的那条弦突然断了,纪逐听及此眉眼倏地弯起,双眸像被群星簇拥的弯月。
陈昱星:“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有其他朋友在的时候都用暗号。我还记得,你却忘了。”
纪逐只能从他现阶段表现出来的举动猜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哪会想起那套如此复杂且晦涩难懂的暗号。况且那暗号,在她姥爷走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了。所以,她就顺理成章地给忘了。
女孩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她迅速接过陈昱星手中的枫叶挡在面前,视线却早已慌得开始乱飘:“那你也不能像刚刚那样对我啊,摆着张脸,我难道还没有你那本课外书重要吗?”
他的耳朵在听完这句话后,可疑地红了。
片刻后,他才同她解释道:“其实是因为听到你说今天谁先理对方,谁就是小狗。我不想你被别人说成是小狗,所以才这样的。”
纪逐微怔,突然想起他在她被庞懿怂恿前突然朝她望过来的那一眼,原来是听到了她的那句气话了。她有些心虚,移开枫叶瞄他。
那天傍晚,风很轻,却扬起了他的白色衣袂,日光偷偷钻进层层叠叠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晕,蝉鸣不歇,滚烫的热浪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慌乱的呼吸盖住。
纪逐只记得,她那天一直都在盯着陈昱星看。她看清了他那双澄澈的眸,也记住了他鼻尖的那颗痣。最后,她还……听见了梦寐以求的那声,来自陈昱星的……“汪”。
他说:“今天确实是我先理的你,我承认我是小狗。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突然生我的气,你完全可以过来告诉我理由的,这样我才能知道我到底都是哪里做错了。”
他神情严肃认真,抚着她的肩,俯身同她说道:“纪逐,我都会改的。”
这几个字看似无足轻重,但偏偏在年幼的纪逐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记。那晚她躺在床上将这几句话拆合了无数次,彻夜难眠。
她想,或许他真的会在将来的日子里跟她好好相处的。
她想,他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善解人意,他明明也是很可爱的。
但好景不长,那些看似美好的回忆都断在了她和陈昱星刚升初一的那个暑假。
陈昱星跟着他妈妈走了。
听大人们说,他要去大城市读书。
他们还说,他可能再也不回这里了。
纪逐只记得那天,她哭得好伤心。
她站在房间的小窗前,亲眼瞧着他被落华阿姨牵进那辆黑色汽车的后座。还没等她出声叫住他,车就快速掉头往反方向开远了。
他走了,走得毫无留恋。
甚至都没来跟她道别。
只是留了张拍立得照片给她。
还是让她爸爸转交给她的。
一同转达的,还有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纪逐,记得要好好吃饭,后会有期。”
走开!谁要跟你后会有期!
纪逐倔强地擦干眼泪,并在心底发誓。
这辈子都不要再跟陈昱星玩了!
她在心里细数他的缺点,试图说服自己。
他总是不理你,他说话不算话,他经常嫌你笨。他只喜欢看书,或许在他心里,他书架上的任何一本书都比你纪逐要来得更加重要。
而且,他还丢下你走了……
纪逐,你清醒点!他就是个大骗子!
青梅竹马这个词,就是他对你撒下的,最大的谎言。
他或许根本就没想过要和你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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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
隔着扇半开的防盗门。
时间似是停止流逝那般胶着不动。
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