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冬蝉的第一想法。
这东西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它应该出现在冬蝉的家族封地,那个古老而幽深、破旧又诡异的庭院里。
“空洞”是她们家族的遗物,是她们力量的起源。
这个传承了千年的女性氏族,靠着这样的力量在政治场上站稳脚跟。
而它此刻却出现在这里,变成了这场灾难的根源。
冬蝉简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正在梦中,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这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此刻不是梦境,此刻就是现实。
冬蝉瞳孔剧烈震颤,下意识地按照自己的记忆来使用预言,然而在一次次地失败后,她才意识到,失效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自己的预言能力,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能力只能看见悲惨预言,也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在那件事发生过后,死过一次的她决心接受命运,并且不在窥探它。
但她没想到,原来这个能力早就失效了——怪不得陆吾那个时候还问过她,能不能为陆予预言。
那不是询问,而是一种委婉的试探,假如她曾经有一次试过话,就会知道这件事。
“......给我解释。”
陆吾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他说:“你不是都看到过吗?”
冬蝉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
确实,她从自己的预言里看过这一幕。
但预言里那个光景是非常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变得破败的庭院,“空洞”已然消失,那个百年氏族早已经落魄。
冬蝉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回发生,事实上家族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从很久很久以前,家族里就有人预言到了这件事。
谁也不知道它是真的会发生,还是只是因为她们用自己注定悲剧的目光看了自己的未来。
她的预言也和所有人都如出一辙,没有转圜的余地。
冬蝉从前看着家族里的那些为此着急、明知道自己的预言无法改变,还是竭尽全力寻找办法的长辈们,只觉得可笑。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样的道理大家不是不懂,只是还在为自己的欲望挣扎而已。
“难道是因为我......”冬蝉喃喃自语。
“有什么区别?你和你们不是都知道,你们根本就保不住这个东西吗?”
“可这根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吾问,“我是看了你们的预言记录,我还看了这个东西的来由。”
这个所谓的“空洞”,原本就不是管理局的东西。
它的存在就是一个诅咒,是用来调整时间线里濒临崩溃的世界的,就比如这个世界,看似是迎来了毁灭,但实际上,如果不是有污染源的阻挡,这些人类迟早会把整个星球的资源消耗殆尽,那才是真正的毁灭。
时间不在意渺小生物的悲欢,它是残酷又坚定的,是亘古长存,又最容易消逝和遗忘的。
这样的东西,被创建了管理局的那位前辈带回来,又被封印在那里,但等到那位前辈走时,空洞的力量就被觊觎了。
这样原本称得上诅咒和污染的东西,在冬蝉的家族里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人人追捧的力量。
只能预言到悲剧就是她们的诅咒,而继承了这样力量的女性,夭折和早亡的概率高得离谱。
可悲的是,她们却只想想方设法地保住这份“诅咒”,只为它带来的利益。
“......我现在成了家族的罪人了。”冬蝉说。
“带来这份诅咒的人才是你们的罪人。”陆吾向着她伸出手,“过来吧,来我这里。”
他们本可以逃离这一切的,就像是她原本就计划的那样。
支开所有人,向幸存者的城市里宣传的所谓“冬蝉是带来污染的罪人”,这些做法不都是为了逃离这个世俗的、眼光的世界吗?
那他们完全可以一起走。
陆吾甚至想不到冬蝉有什么理由不带上他们一起,圣诺城的一切事务他们的已经处理好,况且冬蝉这样娇气的小姑娘,出门在外总要人帮她处理事情,赚钱、打架、洗衣做饭、甚至是任何她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情,两人都有能力为她处理好。
当然,如果她愿意只要他——那他也只会欣然领命——甚至更好。
“你本来就知道,这才是它最好的命运。”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也是她最好的选择和命运。
冬蝉摇摇头,嘲笑他的笃定。“你还是没学会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对她而言,没有最好的选择,只有她想要的选择。
不管是在管理局时选择他们,还是被囚禁时寻求的解脱,甚至于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最重要的不是好与坏,而是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