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蝉这次没睡多久,也没做梦,只是安静平和地睡过了这个上午。
就像是电脑被关闭了电源一样,宕机般失去了意识,沉入黑暗里。
连她自己都惊异于这一点,没人知道她经常会做梦,这是由血脉的能力而来的影响,有时候即使不主动地去预知,她也会在梦中看见未来。
但相对地来说,她的梦由回忆组成更多,虽然没什么特别好的回忆,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多梦一些回忆的部分——至于完全无梦,那简直是奢望——再怎么样,比起预知到悲惨的未来,总是回忆更讨人喜欢一些。
冬蝉只睡了一个上午,出乎预料地,陆吾并不在房间里,只有满满一托盘的食物放在桌上。
加热的小炉里放着清淡的肉粥,小碟里是各种能一口吃下的东西,虽然都只有一口的量,但加在一起也绝对能把她吃撑。
冬蝉能明显感觉到饿,太久没进食的胃部绞来绞去,干涩得生疼。
但她只是换了个姿势躺着,自虐般感受着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感,发呆地望着窗外。
从天黑到天亮,人潮来来往往,因为临近节日的原因,到处张灯结彩,繁华依旧。
夜晚的街道在彩灯映照下看起来像是流动的银河,冬蝉将额头抵在窗边,慢慢地呵出一口气。
玻璃上浮起一层暧昧的白雾。
陆吾是拿着几封文件袋回来的。
他一进来就把灯打开,刺目灯光照得她不得不转身。
“你没吃东西?”他无视了冬蝉控诉的目光,走到桌子边用手试探了一下碗边的温度,还是热的。“不想吃这个吗?”
“不是。”只是单纯不想吃而已。
但陆吾刻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嗯,那就起床吃东西吧。”
他不容拒绝地走过来抱起她,用一种哄小孩子一样的宠溺态度,硬是让她坐上了饭桌。
粥还是温热的,陆吾拿起托盘边放着的勺子,哄她吃了两口。
酸软的胃部逐渐接受了食物香气,热乎乎地摊开,冬蝉也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变得能一口口吃下东西了。
陆吾专心地喂了一会儿,又拿起桌面上的文件袋,一只手舀粥喂食,一只手拿起来厚厚的文件看起来。
主要是给冬蝉的工作上的内容,这是陆吾第一次检查给她准备的这些东西,流程都写得很详细,陆吾翻阅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逐渐漫不经心起来。
冬蝉看了一眼,隐约觉得那材料上的字体很熟悉。
就这么片刻的分神,却很快引来了陆吾的催促。
“唔。”他晃了晃勺子,示意她不要停。
吃过饭,陆吾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什么?”她问的声音有些呆滞。
陆吾没说话,她接过来翻了几页,上面都是一些关于巴别塔和圣诺城交易的记录,附着详细的说明,甚至把交易款的算法和草稿都用铅笔轻轻写在上面。
冬蝉手指摩挲着纸页,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就闪过许多利害交易,各自措辞打算,这完全是条件反射,但她最后也只是将纸页放下。
“如果你想接手的话,别馆那边会立刻安排好......”
还没说完,冬蝉就打断了他的话,“不,够了。”
“什么?”
“我说…够了。”她注视着陆吾,黑色的瞳孔里几乎没有光,显得迟钝又厌倦。
自己现在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世界里还有人类生存的每个角落里,都或多或少地知道她,而她愧于去和任何人相处,恐惧每个人的眼睛。
冬蝉愈是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就愈发感到绝望。
假如死亡是最后的得以安宁的手段,而她竟然连这唯一的庇护所都已经失去了。
“你现在如愿了,我也如愿了,那就这样吧。”
“......”
陆吾心中一紧。
......
房间的门大开又关闭,陆吾从房间里走出来,衣衫不整,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只是稍微扣住两颗扣子。黑发被他随意地拨弄来,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一贯温和优雅的男人倚靠在门上,烦躁地拨了敞开的领口,在此刻显得有几分狂野的性感。
消磨了体力后,冬蝉睡得很快,但他却越来越感到不安。
派下去调查的人没什么进展,比起她的另一个队员,萨尔维亚明显口风紧得多,就连其他人也仿佛完全不知情——只是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了。
“啧。”陆吾不爽又烦躁地咋舌。
他靠了一会儿,忍住内心的那种烦躁感,拨通了内线通讯。
“帮我转接蕾西切。”
蕾西切回复得一如既往的快:“局长。”
“给巴别塔的那批货,找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