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森愣了一下，拿着她的手机，半天没动作，直到看着她上楼，背景消失在转角，而后不久听见热水器被点燃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屏幕上是一个Q版人物的哭泣脸，游戏提示闯关失败，贺森轻点“再试一次”。
唐荔今天很早就上床休息。
洗澡的时候她就在想，人的相貌和声音可以矫饰，但是气场不会。
跟贺森近距离接触太久，多说几句话，她会下意识地排斥。
刚才他靠近她的那一下，她忽然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忍不住绷紧了背脊，攥住手心，有一种仿佛灵魂被触及，然后被刺伤的幻痛感。
等到浴室里，她才发现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她说不上来，究竟是排斥这个人，还是在排斥某种被压抑的记忆。她近来常常做梦，那个从小到大纠缠着她的噩梦。
仍然是那个昏黄的天空，只是越来越逼近，醒来后感觉更加压抑，也更加真实。
这天夜里五点，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那个梦带给她的惊怖感还在持续，她脑子里忽然飞快闪过一个错觉：她看似醒来，实则却沉睡着，梦里那个她却在等待真正的苏醒。
第二天上午，唐荔约了周瑶瑶，在她男朋友的店里见面。
罗灿毕业后就开了这家店，主营数码产品买卖和维修，这还是唐荔第一次来，她跟罗灿不熟，因为周瑶瑶的关系才见过几面。
这次她带来了一个电脑。
时间还不到九点，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罗灿懒洋洋地歪在皮椅上打游戏，听见脚步声，抬头一怔，“来这么早？瑶瑶还没到。”
唐荔并不在意，她把带来的电脑包放桌上，对罗灿展露一个略显疲惫的笑意：“就是这个，看看能不能修吧。”
罗灿一眼认出品牌和系列，属于老款了，外观虽然干净，但也能看出些年头，他奇怪地看一眼唐荔，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修这么一个老款电脑，还特地拿过来。
但有钱赚，对方还是女友的朋友，管他那么多呢？罗灿放下手机，从善如流地对唐荔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没问题！”
他把电脑拿出来，打开以后，很快发现问题，“电池鼓包，显示器这个条纹应该是内屏坏了，可能是排线松了……”
在他的碎碎念声中，唐荔十分自然地从包里拿出手机，递到罗灿眼下：“还有这个。”
罗灿看一眼她手里的最新款手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上个月才发售的？
他随意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画面随即亮起，看起来根本没毛病。
“是有什么问题？”罗灿疑惑地问。
唐荔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同款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打字，然后拿到罗灿面前。
她言简意赅地说：“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装定位或是追踪软件。”
罗灿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手机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正要细问，却见唐荔对他摇了摇头，“有点事，说不清，你能看吗？”
能那必然是能的。罗灿心里有点犯嘀咕，但他不想露怯，也有点被唐荔的态度镇住了，他拿过来开始仔细检查。
等待的过程并不漫长。
唐荔没看着罗灿检查，她出门，到对面巷子里买了些早点，一份红糖米糕和豆浆油条，就坐在店家门口支着的矮桌矮凳上吃着，她慢悠悠地，享受这份难得的高碳水食物。
只有在学生时代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吃东西。
这条街临江，再往前一点，是第一中学，三年的时光，她许多次从这里走过，身边的人几经轮换，只有一个人从来没改变过。
那时候她跟陈柏越总是骑自行车上下学。
她到九岁，小学三年级才开始学骑自行车，这在同龄人中很少见，在小区里，其他孩子早都会骑了，差不多都是在五六岁学会的。
而她，到九岁时，才歪歪扭扭地学骑车，还老被小朋友们笑话，害她很是苦恼，因为怕痛怕摔，还怕被小朋友们围观闹笑话，她学得更加慢。
也是这样，她学成了之后特别骄傲，走到哪儿都恨不得骑自行车去，以此显摆她的新技能。
有同学知道了也觉得奇妙，还问过她怎么学得那么晚，五六岁的时候都干嘛去了？
吃完东西，唐荔晃回了店里，就见到罗灿严肃又复杂的表情，她心里微微一紧，差不多猜到结果了。
罗灿做事挺谨慎，他没说话，而是选择用手机备忘录打字给她看。
“里面真的装了东西！但我还没研究明白，至少得给我一天时间，我看看是窃听的还是追踪位置的。”
他那双平日里总显得懒散的眼睛突然炯炯有神，唐荔看出来他很感兴趣。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