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半夜被老总的电话吵醒,她不敢有怨言,何况医院里有病患自杀这件事本身可大可小。
协调公关法律类事宜,家属的安抚工作,院方和警方的沟通……此类上传下达的问题,她都脱不开身。
幸而那位女患者及时被发现,她用刀片割腕,伤口并不深,与其说是自杀,自残的说法更靠谱些。
她觉得奇怪。
唐总在了解情况后,语气却不像放松,停顿了几秒后又问她,那位女患者的家属和她是什么关系,他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您说的是那位先生吧?”刘于青问。
“对。”
刘于青挂电话后,又给科室护士台拨去电话,了解清楚后再给唐荔打回来,“唐总,他是女患者的朋友,目前还在病房守着。”
唐荔坐在车里,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她从中控底下的储物格取出烟盒,银质的,上头很多余地镶嵌几颗钻石,是祁佳露随手送的小玩意。
唐荔抽烟也是跟她学的。
祁佳露小时候和唐荔是邻居,那时候冰晶玫瑰苑的入住率不高,小孩子也少,她们俩都是女孩子,常常玩在一起。
高考结束后,祁佳露跟随父母去了美国,也在那边念书。
后来得知陈柏越出事,她特地赶回来陪伴唐荔,透支了一个月的假期,带她出去喝酒蹦迪找乐子,就不许她一个人待着,陪她聊陈柏越,聊他们小时候那点事,有时两个人说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唐荔会停下来抹眼泪。
过了几年,祁佳露才敢跟唐荔说,当时看她笑,比看她哭还让她害怕。
祁佳露拿烟给她抽,男士烟,味冲,还特别呛,烟草干得辣喉咙,唐荔边哭边咳,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烟灰簌簌落在卧室里的白色地毯上。
“抽烟能止痛,真的,你多抽几口,哭出来就好了。”
“真的吗……止、什么痛?”唐荔问祁佳露。
祁佳露一本正经的:“大姨妈痛。”
唐荔哭得更大声了。
后来她还是不习惯抽烟,直到后来买到各种水果味的女士烟,造型漂亮,味道清新,有害物质含量也低,她有时加班累了,会抽一根提神。
有时候会想,如果他在,肯定不许她抽烟。
又觉得不对,陈柏越从来都是纵容她,她要做什么,他都没可能反对。
抽了半根西瓜味,唐荔开车回家,她几乎一夜没睡着。
楼下的古怪房客也是一夜未归。
第二天上班,唐荔进办公室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权限登入医院系统,查昨晚那个女病患的资料。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周晚晴,27岁,入院表格上的登记照相貌清秀,略显苍白,未婚,也没填写任何亲属的电话,只留有贺森的联系方式。
但贺森肯定不是她的亲属。
之后助理刘于青查到的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直觉是对的。
贺森作为周晚晴的朋友,在三个月前送她入院,就连住院费,护工费都是从他的卡上划,隔天就来探望她,足见两人关系的密切。
周晚晴患的是双相情感障碍,一种精神类疾病。
唐荔不太了解这个病,就上网搜了搜,没想到还挺严重,跟照片上文静微笑的女孩对不上号。
她给周晚晴的主治医生打电话询问病情。
“周小姐啊……我记得,我是从季医生那里接手的她,昨天晚上那事其实……”
他的语气听着有些犯难,唐荔打断他:“只是问问情况,不是要追究责任。”
他又讪讪地干笑两声。
“周晚晴是双相?她病情如何?经常像昨晚那样吗?”
医生说:“双相情感障碍有点复杂,它不同于精神分裂,人不会丧失意识,表现为抑郁发作,躁狂发作,或者混合,周小姐大部分时间处在抑郁状态,很少躁狂……”他停了停,说,“是个很安静的病人。”
安静,这个词有点微妙。
唐荔想了想,问:“这个病人为什么换了主治医师?”
“啊,她啊……怎么说呢,这个病人似乎对小季有一些误解,至于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太清楚。”
从他的尬笑中,唐荔听出几分不可言说,也是,医院人多口杂,人际关系相对闭塞,他知道些什么,也不好在背后对着顶头上司嚼是非。
唐荔记得季医生,她性格温和,关心病人,年轻气质好,在医院里口碑很好,还经常收到病人送的锦旗,投诉率为零。
去年年会上,唐荔还亲手给她颁过“医者仁心”奖。
唐荔问:“去年季医生接到过一起投诉,之后又撤销了,是这位患者吗?”
“是她,唐总连这也知道……”
男医生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并非唐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