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他那样凉薄，普天之下打着灯笼也难找。
都说皇帝最偏爱的就是幼子楚王，可他这敷衍的态度，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沈琮栽了跟头，恹恹躺着，不吃药也不说话。
任由幕僚跺脚谩骂，拾掇他派自己人彻查，沈琮始终不发话，好像一副自认吃亏的样子。
“行了，本王知道诸位大人都想出口恶气，但真相公道自有刑部官员去查，我们不该僭越。”他挥挥手躺下，“无需为此小事耗费心力。办好先前计划的事，能多埋一个就多埋一个，都散了吧。”
幕僚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报，薛小姐前来拜会。
时值半夜，薛颜冒昧来访，墨白按部就班处理——婉拒不见。
意料之中，薛颜把提篮给墨白让他代为转交：“这蜜饯是前日太子殿下让我代为转交给王爷的。听齐夫人说味道极佳，应尽快食用。怪我疏忽忘记，恐再过几日变质，便匆匆忙忙送过来，有劳了。”
检查无毒后，墨白将提篮送进营帐。沈琮刚喝了药，正愁嘴里苦，便命墨白拿几颗过去。
墨白揭开防尘布，疑虑禀告：“殿下，有字条。”
犹记卿喜甜，恰西部贡有蜜枣一车，遂以蜂蜜制成蜜饯，望卿品鉴。
显然，不是写给他的。沈琮将字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开，深信不疑的想法出现第二种可能性。
喜欢秦意的人，不止齐琚一个，还有他三位哥哥。
秋高气爽，狩猎赛已圆满结束，皇帝决定再逗留两日便启程回宫。
此次秋狝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瑞王沈瑀拔得头筹。皇帝问其深藏不露的原因，他如是答：“父皇谬赞，儿臣就一扶不上墙的，侥幸而已。那赏赐有十六把金锁，儿臣府上恰有十六位美人，大概是天意吧。”
他说罢对齐琚招手笑道：“还得谢齐将军承让，当然也要谢齐夫人。”
“谢我？”秦意指着自己，偏头问齐琚自己何功之有。
齐琚附耳解释：“他谢夫人魅力无边，让我魂牵梦萦无心比赛，才叫他捡了头筹。”
油嘴滑舌，秦意无奈白他一眼。齐琚这人……难评。
席间，齐琚对她百般殷勤，吃葡萄帮剥皮，吃蒸鱼帮挑刺，引得各家夫人争相注意。
台上目光不善，秦意偷偷瞟一眼，发现皇帝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俩看，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她用手肘撞下他胳膊，齐琚不明所以，在她眼神示意下看向皇帝。
“你跟朕来一趟。”皇帝冷哼。
齐琚放下刚剥好的橘子，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中跟上皇帝离开。
四下无人，皇帝开门见山：“老五那事，你干的？”
“是。”齐琚供认不讳，还不忘嘲讽，“臣当陛下多能耐，竟耗了四日才查到，效率堪忧。”
“你真是无法无天！”皇帝语气无奈，眯起眼瞪齐琚，却不见得多生气。
薄情寡义，历来如此，反正他儿子多，或许于他而言，死一个眼盲的儿子无关紧要。齐琚从不介意用最大恶意揣测皇帝，什么结发夫妻，什么父子亲情，都比不上他的皇位重要。
皇帝仰天瞧着枝繁叶茂的松树，叹息：“停职一月思过，罚俸半年。”
“陛下，我要杀的可是你亲儿子。”齐琚嗤笑，“您这样小惩大诫，我都想为楚王抱不平。”
“既如此，你为何要置他死地！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存心气死朕是不是？”
“臣，不敢。”他划清界限，“您与楚王是父子，大可不必对臣法外开恩。否则，祸患只会接二连三降在楚王身上，不死不休。”
松针簌簌落下，眉眼略有几分相似的君臣对立凝视，一步之遥，如隔天堑。
不喜帝王审视，齐琚双手背后，不甚恭敬道：“陛下若无吩咐，臣告退。”
说罢也不等皇帝准许，他自顾自返回筵席。
“就为了一个女人？色令智昏到如此地步？不惜与朕反目？”皇帝恨铁不成钢。
齐琚驻足，没有转身，只侧目警告。
“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为了她。陛下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他一时语塞，无法预料再次失去她，会出现什么后果。
至少前世，楚王党羽、太尉一家，无一幸存。而他，英年早逝，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