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云趁夜里润玉去布星台挂月布星之际,照之前润玉指的那条墨迹,依葫芦画瓢地给今夕月二人演示了遍。
凤归云心中的算盘打得哗哗响。她是近不了润玉的身,但架不住旁人能。
况且——
她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今夕月,还有感激地握住自己双手的豚豚,牵起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这不,还能让别人为此感谢自己。
一举两得。
不过……她感到困惑,能想出这法子来并非难事,为何她们二人从没有想过?她本想问一句,但还是将话咽回肚子里。怕这话要是问了,会让她们为难,难免伤了三人之间的和气,得不偿失。
次日清晨,三人再去七政殿为润玉研墨奉茶。
润玉蘸墨提笔写了几字后,颇感惊诧。他虽不说,但心里清楚,豚豚十次磨的墨里头,至少有□□次都会有明显的墨路。而这次的墨墨色均匀,质地细腻,竟然一丁点墨路都看不到。
润玉并不吝啬于称赞豚豚:“今日的墨研磨得甚好。”
豚豚难得被润玉夸赞,不由露出一丝腼腆的笑,道:“多谢殿下夸奖。”她扭头看向跪坐在一侧的凤归云,嘴边笑意更甚,“还要多亏小玖想出来这么好的点子。”
凤归云一早料定,二人秉性纯良,必定会将自己帮她们的事情说出。凤归云连忙对豚豚报以笑意,示意豚豚无需客气。邀功这事儿从自己嘴里说出,还不如借旁人的嘴说出更具效果。
润玉将目光投向凤归云那处,心神俱是一晃。看着她的笑颜,他脑中浮现出昨日那画满墨迹的宣纸。
她昨日种种行径……竟是为了他?
千重思绪,纷扰而来。
是她自己,又或是天后教她的?明知自己不待见她,仍把法子教给豚豚二人。是真的心思单纯,还是天后在背后有意操纵?
无论哪种,他都不想冒险去将赌注压在上头。
润玉面色渐冷:“以后不必费心做这些事。”尤其于‘费心’二字,他加重了语气,似意有所指。
今夕月与豚豚二人多见润玉温和,眼下他罕见地冷了脸,二人显得愈加拘谨。
彼时,杂乱无章的思绪像是一颗沉重的巨石,直压得润玉难以喘息。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浊气,方得一时喘息之机。他支起手,轻捏几下鼻梁两侧,阖眸小憩:“都下去吧。”
除却凤归云,剩余二人皆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福身告退。
临走时,今夕月想要拉起凤归云一同出去,却被凤归云摇头止住。今夕月似乎还想要悄声对她说些什么,却让身侧的豚豚拉住。
豚豚向凤归云看去,以此期许后者能跟她们一起离开此处。然则,凤归云坚定地轻轻摆首,表示自己不能走。豚豚虽脸上写满不解,但仍选择尊重凤归云的意愿,只临了默默叹了口气,带着今夕月往殿外走去。
凤归云抬眸朝润玉那处窥去,他还没意识到她仍在此间。
润玉似是泄了全身力道般,卸下满身防备,颓然仰头倚在身后的靠背上。一只手握成拳,与额头相抵。一下又一下,轻轻敲击着。
上有荼姚刁难,下有凤归云监视。在夹缝中讨生活,必是如履薄冰。
凤归云多少懂得润玉的感受。她与他何其相似,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同为天界之内的无根浮萍,是六界之中的渺小蜉蝣。
不同的是,她戴上名为天真的面具;而他,则戴上名为温润的假面。
之后,二人各自在不同的人面前演着相同的戏。
朝朝辞暮,尔尔辞晚。行走于天界的他们,褪下伪装,终不过是两具空留躯壳的行尸走肉罢了。
凤归云淡然收回目光,板正地坐在软垫上,低下头无所事事揪着垫上一角脱线的金丝打发时光。
现下,并不适合她开口。谁都不愿被人看到自己颓唐的模样。
尤其是他和她,两个惯会伪装的人。
凤归云正有一下没一下扯着线头,头顶传来润玉稍稍惊愕的话语。
“漓玖?你……怎么仍在此处?”
凤归云早有准备,她丢下手中线头,垂首不去看润玉,只闷声说道:“漓玖只是想问大殿下一句……”她踌躇了下,继而又开口问道,“大殿下,您是觉得我哪儿做得不好?”
凤归云直言不讳,自有自己的考量。
适才三人在七政殿,润玉对待她与豚豚、今夕月二人截然相反的态度,明显视为对她的警示。
如果她不直接把话和润玉摊开来说明白,一意孤行地遵循自己的想法而触及他的底线。就算她为他做再多事情,招来得至多也只有厌恶。
润玉沉默片刻,启唇回道:“并非,你做得很好。”可就是因为做得太好,才会令他心中不安。
“那、那大殿下为何……”凤归云假装纠结了会儿,终还是鼓足勇气问他,“为何让漓玖不要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