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婚事时间比较紧迫,安国公在谢府待了一下午,就此事与谢家夫妇商讨,尽量在短时间内为儿女办出一场尽善尽美的婚事。除了大礼之外,还有内眷操持之事,安国公只得说过几日让世子夫人登门与谢夫人安排。
直至夕阳西下,李承才意犹未尽的带着自己的二子一女回了府。
夜晚,谢清徽坐在胡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牡丹,已经过去了一天,初时艳丽的牡丹此刻已有些凋零,她想到今日与李靖安的相处,深觉这场不幸的婚事之中,还是有一点万幸的。她将牡丹用丝巾固定,放在了樟木盒子当中,等着它固定形态,自然风干。
谢清徽起身走向内室,开始琢磨明日该穿什么,李靖安约了自己明日出去游玩。
虽然南地风气近些年来在影响京中,只是长安毕竟是过往北朝的都城,受胡风影响也很大,人们对于女眷的约束并没有那么强烈,茶馆,街头,戏院到处可见女眷的身影。
次日一早,谢清徽依旧梳了朝云近香髻,只是化了淡妆,身着之前的银纹天水碧襦裙显得很是相得益彰。李靖安早已在前厅等候,与准备上值的谢清平寒暄交谈。
看到谢清徽进来,李靖安站起身问好:“谢娘子。”
“李二郎君安好。”谢清徽回礼。
谢清平看着他们俩故作矜持的样子玩笑:“昨日既已订婚,你们也是未婚夫妻了,北地风气开放,也不讲究这些虚礼,你们互相唤名便是,等到二郎及冠,清徽及笄,再取字就更亲近了。”
李靖安试探:“那我与清徽便先走了,谢兄,我们下次再见。”
谢清平颔首示意。
看着妹妹与李靖安并肩前行的背影,倒是很是般配。谢清平长叹一声,准备去上值,想到昨日在鸿胪寺碰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娘子又有些头疼,忍不住在内心感叹:是谁啊,到底是谁在说昭华郡主端庄娴雅的啊!
出了谢府,马车已在外等候多时,谢清徽扶着李靖安的胳膊登上马车,等两人坐下她才问:“还没有问你,我们准备去哪里呢?”
“那你还敢跟我出来,不怕我把你卖掉吗?”李靖安佯装坏人。
“我就知道!你才不是在我阿耶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稳重的。”谢清徽忍不住道。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在我阿耶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端庄的。”李靖安回嘴。
“……”
两人四目相对,还是李靖安咳了一声:“本来想邀请你去西边的庄子上来着,那个庄子先前是由我阿娘的亲信在打理,后来托付给了我,与别家不同,倒是挺好玩的。只是听大哥说,太平街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很是不错,京中之人莫不交口称赞,所以打算先邀请你去那里转转。”
谢清徽点头:“也好,我已快两年没有回京了,阳夏的首饰到底还是逊色一些,我都快不知道如今京中流行什么花样了,等过一段时间入宫向皇后殿下请安,也不好太简朴。”
李靖安愉悦道:“那或许还真的来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新开的铺子叫金玉阁,名字听着俗气,可是不管是首饰还是做首饰的人都大有来头。”
“哦?莫不是哪家的老师傅重出江湖了?”
“并不是,如今金玉阁的几位师傅,都是女子,她们原本是宫中司饰局的女官。”
“女子?竟然还是宫中女官?可是从前朝开始,进了宫的女子,不管是妃嫔还是婢女,注定都是老死宫中的,她们怎么能出宫呢?”谢清徽惊讶的同时也在感叹这残酷的宫规。
李靖安心知肚明原因,但也没有说破,只是含糊道:“皇后殿下心善仁德,以祈福的名义放了宫中三十位女官出宫,并且为她们设立了女户,大齐建立二十余年,包括前朝在内百年,这还是第一次放了这么多宫女出宫。”
想到如今还在封闭的东宫,谢清徽也猜出了这祈福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清徽有些低落:“宫中的宫女与女官,有的是家族覆灭被迫入宫,有的是为了几两碎银,将自己的女儿卖入了宫中,终其一生,她们都不能再出宫了,除非做了陛下的后妃才有召见家人与省亲的机会,想想真是令人难过。”
李靖安看着忽然失落的谢清徽,眼中的情绪变成了柔软:“你说的很对,她们的人生何其无辜。只看如今金玉阁的火爆生意便知,娘子从来不会逊色于郎君,只是这个时代给予了娘子们太多的限制,她们本该有更加广阔的平台来表现自己,可最终也只能在后宅之中为了男人手指缝中留下来的蝇头小利争斗的你死我活。”
谢清徽眼中带着惊异的神采:“你似乎并不反对娘子在外抛头露面的经商,反倒是很赞同她们自力更生的举措?”
“为什么要反对呢?大家都是人,不过是有男女之分罢了。可是有的时候,性别并不能成为划分优劣的标准,不管男女,首先我们都是人,是人就是要看能力,难道仅仅因为对方是一个娘子,我们就要轻视她多年的刻苦与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