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姐,你怎会在雍州?”将刘曈带到住处后,赵暄径直坐在桌前,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他知道,刘曈第一眼看到他时,对方就已认出了自己,只是不敢确定。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在雍州,可她既然是侯府千金,更是自己的表妹。被流匪挟持一事,他自不能坐视不理。
先前举止轻佻的男子,此刻正襟危坐,气质霎时间判若两人。
“臣女聂轻归拜见陛下。”刘曈见状,对当下结果纵使惊讶,却并未率先回答赵暄的问题,而是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朕微服来此,是为探访民情,惩治贪官,化名在外,还望你替朕保密。”他起身扶起刘曈,眉目温和,让刘曈只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树下相遇的场景。
“是,陛下。”
“我如今化名宣明煦,对外,唤朕化名便是。”说话间,赵暄抬手替刘曈斟了杯茶,示意她坐下。
宣明煦?刘曈坐下之余,暗自思忖这名字的寓意。
赵暄,字明煦,他择宣为姓,以字为名,倒是颇具巧思。
“也罢,说说你为何到雍州?朕似乎记得,锦安侯府旧籍不在雍州,故而在雍州便不曾有同宗之人。”
的确,刘曈名义上是聂府嫡女,既是侯府贵女,便自当养在侯府宅院,而不应之身一人前来陌生之地。那么,她出现在这山寨的理由也便不能成立。
其实若是换个人问她相同的问题,刘曈当很快寻出理由解释,可眼前之人,并非常人。
一则,因着聂氏的身份,刘曈是她名义上的表妹,二人之前虽从未有过交集,可赵暄对聂氏的背景自是了如指掌。
再则,赵暄与她幼时又曾有交集,只是如今他并未将她认出。然而,她作为叛臣之女,注定不该与天子有任何牵扯,故而,她亦不可能向他坦白实情。
“陛下想必知晓,臣女并非自幼长于厌京,而是6岁时被人拐卖,11岁时才回到侯府的。臣女流落期间,曾于雍州受一长者恩惠,此番离京,便是来寻故人的。只是不曾想,路途之间,竟遇到流匪。”
“如此……”赵暄目光沉吟,“不想表妹竟是个念旧之人。”
听见赵暄这一声“表妹”,刘曈只觉受之有愧。
惶恐道:“您唤我阿曈便是,这一声表妹,臣女恐承受不起。”
仓皇间,刘曈却不小心提及了自己的真名。只是,不等刘曈解释,赵暄已先她一步开口。
“曈?”记忆里,聂珩似乎提到过聂轻归有个小名,唤作阿曈。
“陆机《文赋》中言‘情瞳胧而弥鲜,物昭晰而互进’,曈曈,舅舅替你起的这小字寓意甚佳。”
刘曈却是有些惊讶,不曾想,聂珩竟在赵暄面前提起过她。只是,透过赵暄的神色,她却觉得对方不像是在对她说话。
的确,赵暄这句话属意不在聂轻归,更像是他一个人的自语。
或许是与这表妹的缘分太过奇妙,又或许是那字眼太过熟悉,总之,就像是有一片柔软的羽毛飘于掌中,没由来的,心底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就这么被悄悄唤醒。
曾几何时,也曾有那么个小姑娘,唤作阿曈。彼时他深陷泥潭,她就如同暗无天日的黑暗缝隙中,透出的一缕光,给予了他至暗时刻下久违的暖意。只可惜,这缕光所在之地,是另一片黑暗。
他亦曾想护她周全,想带她逃离,如兄长般护她入自己羽翼,替她遮挡这世间阴霾。只可惜,彼时他能力有限,分别时许她的允诺,终究未能实现。
也不知为什么,看见眼前的聂轻归,他忽然就觉得这姑娘同当年的刘曈有些相似。却不知,自14岁起他便心心念念的,于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独自回想起的故人,便近在咫尺。
刘曈并不知赵暄的心事,更不知道,年幼的自己在赵暄的心底印象深刻至此。她一心思考着应对之策,却刻意忽略了赵暄那般明显的不平的情绪。
各怀心事的两人,在此刻,也注定只能做回微服私访的天子同寻访故人的侯府千金。这雍州之行,也注定只会是极端巧合下的因缘邂逅。殊不知,这因果缘分,自五年前少女遇见少年的那一刻起便已种下。
“那陛下既已知晓我此行的目的,不知可有办法助臣女脱身?”
虽然忧虑自身身份被赵暄识破,可当下,刘曈深知,他是最有可能带她下山的人,而且,他必定不会推辞。
魏鸣等人尚被吴勇把持,她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去赌另外一种可能。
听着刘曈的发问,赵暄眸色沉了沉,遇上这种情况,她着急离去是肯定的,不过,当下情形,或许还得委屈她一阵。
吴勇那边,还需要她将这套戏做足。
“自然,你是侯府嫡女,又是朕的表妹,你的安危,朕自是责无旁贷。只是,你想下山,眼下时机却还未到,故而,怕是得委屈你在山寨待上一阵了。”赵暄语气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