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汤,剩下的皇族中人继续祝酒。
一轮结束,天子命人呈上一物,“这些都是贵妃代朕亲笔写的福字,今儿见者有份,每人领一张回去。”
呈着一托盘方正红纸福字的宫人,挨个从席间走过,给众人散福。
又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山呼谢主隆恩,陛下万岁、贵妃千岁的声音。
在这些整齐向上座见礼的人群中,唯有太孙后排那块席位上的人没有行礼,显得异常瞩目。
天子终于注意到那方的人,笑道:“听闻太孙带了一群朋友回宫,想必就是诸位了。”
尧玄拱手回应道:“回禀陛下,这些正是孙儿的朋友。因他们都是山上的方外之人,故而不拘山下之礼,望陛下恕罪。”
天子听到‘山上的方外之人’,眼中精光闪闪,说话也亲切了三分:“何罪之有,既是山上仙人,岂能向朕见礼。尧儿,快快为朕引荐引荐。”
尧玄拱手称是,一一为天子介绍。
当天子的目光看到聂纯的时候,就再也挪不开眼,听不进其他。
眉目英气,清冷威仪。
玄服仗剑,救苦救难。
记忆中的倩影与眼前女子重叠,正是他苦寻十六年的救命恩人。
尧玄介绍完人,不见天子有所反应,忍不住抬头向上首望去,“陛下……”
天子仍然沉浸在惊讶与回忆之中,直到旁边的万离珠喊了他几遍,才回过神来。
他再次望着下方的人,见不是虚幻和想象,于是起身,快步走下龙座,亲自跨步到了太孙的席位前。
尧玄不明白天子怎么忽然如此激动,竟亲自下来,连忙跪伏在地。
天子却是越过他的席位,径直走到了聂纯面前,泪眼朦胧,声色感慨:“十七年过去,没想到还能见到您;仙子依旧和当时一样,而我,却已经垂垂老矣。”
聂纯见到这样一出,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眼前的嵩阳天子:“听陛下此言,我们从前认识?”
她对眼前这位国君,却是一点映像都没有。
天子言简意赅说明情况,试图唤醒聂纯的记忆:“当年阆霆州遭天魔入侵,朕带着举国民众去国离乡,远走避难,途中遇险,是仙子从天而降,救了朕。仙子可还有印象?”
聂纯静静思索,摇了摇头。
那十年间,她救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的人。
对这样一个极为宽泛的救人事件,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映像。
在阆霆州,也仅有鸣湖书院那位舍生取义的浩然君子,曾让她耿耿于怀,深感愧疚,以致差点走火入魔。
既然他说自己救过他,想来或许正是当初被调到阆霆州的途中,让她撞见,顺手救下的。
天子有些失望,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宽慰聂纯也宽慰自己:“毕竟过去太久,仙子不记得没关系,朕还记得就够了,如今还能再见仙子一面,朕、朕觉得此生已无遗憾。”
万离珠冷眼瞧着这一出,让她家族破裂的人,此刻竟受到她夫君的万般敬重。恨地她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都快把扶手掰碎了。
她怒火中烧,想起从前天子对她说的:“将容貌停留在不惑之年,是为了纪念和爱妃相遇的年岁。”
现在想来,天子一直依赖于自己的长生驻颜之法,偏偏只留住四十岁的容貌,哪里是什么是为了自己才驻颜。明明就是为了保持当年的样子,好与那个贱人重逢。
气急败坏的万离珠,悄悄催动了在天子身上种下的牵引术法,让他感到疲惫。
……
这场夜宴没有维持到子时、新旧接替的时刻,而是在天子以‘身子困乏’的借口之下,早早落幕。
天子一走,皇家众人也离席各自散去。
文锦趁着散席,悄悄到了天子的席位,在那个装过仙汤的空碗中,用丝帕抹了一圈,带回去研究。
太子妃督促着尧玄回东宫守岁。
榴允不想跟他们回到这种规矩森严的东宫中,提议出去过年。
没人反对,遂一行人出了皇宫。
他们融入在坊市之中,在满街的社火表演,和灯火阑珊的夜市里,猜灯谜,放莲灯,吃宵夜……在子时燃放的烟火中各自许下心愿,憧憬美好未来,一起辞旧迎新。
在吹落星如雨的漫天烟花下,了了说自己的愿望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然后又问大家许的什么愿。
善玄笑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了了叫道:“我不管,什么灵不灵的,无论如何,我将来都要化形为最好看的人。”
它坐在善玄肩上,仰头看着自己那带着少年青涩意气的主人,痴痴道:“愿望嘛,是靠自己去实现的,又不是靠别人。”
愿望是靠自己去实现的,又不是靠别人。
听得小花蛇这番话,善玄不由觉得好有道理,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