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怒的看着孔奂,「朕的诏令,难道是尔等可以改变的吗?!」
群臣一愣,满脸的茫然。
什麽意思??
过去,陈蒨就多次暗示过陈顼,可陈顼哪里敢要,每次都拒绝,不拒绝保不准要人头落地啊。
而群臣也有充足的经验,只要配合一同说完就可以了。
可皇帝怎麽忽然变得这麽强势?
陈蒨看向了痛哭流涕的陈顼,大声呵斥道:「你要是再敢哭泣,我就下令罢免你为白身!」
陈顼当即收声。
殿内静悄悄的。
陈蒨认真的说道:「国君年幼,向来就是祸乱之道。」
「何况如今,外敌当前,若只是有个宇文邕,倒也罢了,还有个比他更强悍的刘桃子。」
「过去陈顼每次跟朕谈论军事,他说应当出兵抢夺淮南,朕却觉得,以南国的实力,若是没有拿下整个中原的决心,那就不能轻易出兵,否则拿下了也守不住。」
「也因为他的这些言论,让朕不敢放心将国家托付给他。」
「但是以如今的情况来说,想要等到南国拥有充足的兵力从刘桃子或宇文邕麾下夺下中原,这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相反,如陈顼所说的那般,能迅速出兵,不断的扩大疆域,提升国力,或许还有办法能避免国家的灭亡!」
他看向了陈顼,肃穆的说道:「朕自从登基以来,夙夜忧叹,废寝忘食,只想着能守住叔父所留下的江山,一日都不敢怠慢。」
「如今我要走了,可南国刚刚平定,还有很多大事,我都不曾做好。」
「而外邦则有强主,不日当南下。」
「顼,当下这危难的局势,需要一个强势的君王出面承担大任,你愿意帮助朕,守护好这份家业吗?」
陈顼看着面前的兄长,脑海里顿时有些杂乱。
陈顼的官职越来越多,权力越来越大,只要陈蒨一走,国内其实真的没什麽人可以限制他,国内的几个将军,都已经主动向陈顼靠拢,只是因为皇帝还在,不敢太明显而已。
每次陈蒨问起自己类似的话,陈顼都只是哭着拒绝,因为他不知道,若是自己点头,迎接自己的到底是皇帝宝座,还是忽然冲出来的刀手。
可如今,皇帝的眼神是那般的凝重,看起来没有半点的作伪。
陈顼此刻慌乱到了极点,看向了几个大臣,那几个大臣无论是跟他关系好或坏的,皆低下头来,不愿意参与这件事。
储君的事情,向来都是最危险的事情。
看着茫然无措的陈顼陈蒨心里却能理解他。
若是当初叔父将自己叫过来,说要直接传位给自己,或许自己也会如此惧怕。
陈蒨最初确实是以试探的本意去询问陈顼的。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太子却没有什麽长进,他的儿子陈伯宗,刚刚十二岁。
年幼并不是问题,性格和才能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他这个儿子,从小软弱,人畜无害。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里陈蒨忙着政务,疏忽了对太子的教导,陈伯宗跟陈蒨一点都不一样。
陈蒨知道儿子是个毫无城府,心智不成熟,对人没有防备,才能庸碌,性格软弱的人。
他一直都很害怕自己死后儿子也跟着被杀。
故而,他几次询问陈顼,想要看看他有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在北边,有个鲜活的例子。
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无论陈顼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要让弟弟继承皇位。
这是为了保全江山。
自家儿子绝对不是刘桃子和宇文邕的对手,而若是让弟弟去辅佐,将来他每次做事都会有顾虑,朝中大臣会彼此争斗,就如方才孔奂所说的那样。
本来实力就不如北国,若是再将其馀的国力浪费在内斗上,那南国当真是无救了。
陈蒨看向了一旁,「去将太子带过来。」
有阉人赶忙外出。
殿内依旧是静悄悄的,陈蒨看向了陈顼,「无论你愿不愿意,朕意已决。」
「来人啊,拟定朕的诏令。」
陈顼猛地抬起头来,心脏却是不由得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几个大臣还想要说些什麽,但是看到陈蒨那张脸,却不敢言语。
阉人带来了文书,陈蒨当场拟定了诏令。
「太子年幼,无法继承大业,今以安成王为皇太弟,令其在朕之后继承大统,上下皆遵之不得违背.」
陈蒨强行拟定诏令,一字一句的将诏令完成,随即让人将诏令带到自己面前,反覆观看,确定没有什麽不妥。
陈顼深深的呼吸着,整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片刻之后,太子来到了此处。
看到病重的父亲,陈宗伯的眼里顿时冒出泪水来,站在一旁抽泣。
陈蒨盯着陈宗伯,当场下达了此诏令。
群臣茫然无措,在皇帝的逼迫之下,只能称是。
陈顼此刻晕乎乎的,一瞬间自己就成了皇太弟,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心神大乱,都忘了要拜谢。
陈蒨随即让群臣离开,向众人下达诏令,留下了太子与陈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