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一起身,惊疑不定的看着那驴车,彼此低声攀谈起来。
袁聿修步伐极快,县吏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们刚刚走进了后院,就看到县令领着几个小吏急匆匆的出来迎接。
这县令年纪并不大,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刺史忽然到来,他显然也是被吓到了,站在一旁行礼拜见。
袁聿修靠近了他,认真的审视了他一番,而后点点头,带头走进了屋内。
县令以及其馀众人一同走了进去。
袁聿修坐在上位,县中官员们坐在了他的两旁。
袁聿修拿起手里的文书,看着一旁的年轻县令。
「秦爱?」
「你多大年龄?」
「回刺史公,刚立冠。」
「嗯,官员考核第四?你父亲是大将军府计室?」
秦爱认真的说道:「刺史公,我父亲过去曾在邺城担任计室,后来陛下派邺城精锐前往朔州守关,我父亲就一并前往,后来在大将军府任职,我也是在朔州参与的考核。」
「嗯。」
袁聿修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文书,看向了他,「你来此处上任有多久了?」
「有十七天了。」
「那你做了什麽?」
「我一直都在按着庙堂的政令,进行登记和授田之事。」
「那你了解了地方的情况吗?」
「地方的村落,人口,耕地数量,我都已经」
「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有没有去过地方,知不知道地方百姓的情况如何?」
秦爱愣了下,摇了摇头,「到来之后一直都在记录文书,还不曾前往各地。」
「我一个刺史,尚且知道上任之后要亲自前往各地去看看,而你一个县令,上任十馀日,却不曾在自己治下转上那麽一圈,你这第四,是你父亲出力的吗?」
秦爱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他站起身来,「刺史公!若是您觉得我不称职,尽管向庙堂弹劾,何以羞辱呢?!」
袁聿修看向了他,又看向了自己的随从。
那随从急忙从怀里拿出了文书,厚厚的一大堆递给了这位年轻的县令。
县令拿起后看了起来。
他发现这文书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各地百姓所遇到的情况,有几个还被特意标记起来,不知记录了多少,县令往下翻看了好久,都没有结束。
「要治理地方,怎麽能不知道地方的情况呢?」
「这百姓不是你文本上的数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被大将军派到此处来,不是为了给他记录数字,是为了帮他治理地方。」
「这治理地方,就是在治理百姓。」
「你连你麾下的百姓是怎麽样的都不知道,只坐在这里看那些文书,如何能治理的好呢?」
「这登记调查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你麾下的诸吏来操办,你是要做出决定的人,看的也必须要清楚,就如这授田,你看看百姓的情况,此时授田真的合适吗?」
秦爱有些懵,他放下了文书,「可是授田乃是大行台的命令。」
「那又如何?命令便是一成不变的?就是不能更改的?」
「此处的情况特殊,与其他地方不同,土地不够肥沃,气候恶劣,牧民更多,北道的命令,是不是也该适当调整呢?」
「若是一定要推行,是不是要做出些合理的改变呢?若是按着命令,胡乱行政,再好的政务,也会变成祸害百姓的政令。」
袁聿修认真的讲述起来,秦爱这才低下了头。
「袁公说的是,我知错矣。」
袁聿修看着这年轻人的态度,又温和的说道:「做事定要符合地方的情况,勿要太迷信庙堂的政令,庙堂还不曾来过这里呢,还能比来过这里的人更了解此处吗?」
秦爱觉得这句话多少有点大逆不道,可认真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袁聿修便将自己所遇到的诸多情况都一一讲述了起来。
「要给予这些牧民方便,不过,近期内各地天气回暖,此处的情况还不好说,授田的事情,要适当的进行,另外,塞外那些胡人,想办法在地方上设市,让他们能有个与我们的百姓进行贸易的地方,勿要都给赶走。」
「过所等事,要特事特办,牧民可以办理专门的过所,方便他们四处牧马」
袁聿修一连说了十馀件事。
官员们低头记录着,不敢多问,包括县令,此刻也是记得很认真。
「还有,就是这山中草药,我听闻此处的草药极多,过去官府却不许他们开采。」
「既要治理地方,就要扬长避短,营州的草药若是足够丰富,官府可以适当的插手,看看能否提升其产量,能否作为当地的重要支柱」
孔老头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清扫院落里的杂物。
正忙碌着,忽有吏闯了进来。
吏看起来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孔老丈,县衙下了命令,此处授田不强求,另外,可以办理一个专门的畜牧过所,凭此过所能在各地来回畜牧,另外,城外要新设立胡市,有北边来的胡商会在那里交易对了,山上的草药不再设禁令了。」
孔老头茫然的看着那年轻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