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好前朝一切事宜,匆匆赶往后宫,在太后的坐镇下,宫人们除了有些紧张不安,一切尚算有条不紊。
但阖宫上下,遍寻不见皇后。
他问绛萼,绛萼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哑巴,不管问什么,都只会摇头,问多了,就干脆双眼一闭,如同死人。
绿绮那丫头前些时总不见她,今日倒是现身了,且手里握着那把谢折衣时时拂拭的剑,化身跟屁虫,跟前跟后寸步不离。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遂耐着性子哄她:“好绿绮,只要你告诉朕你家娘娘现在人在何处,朕就赏你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不管是岭南的荔枝,还是西域的驼峰,应有尽有。”
绿绮平时一个标准的老饕,面对美食的诱惑竟无动于衷,圆溜溜的眼睛里寻不见半点智慧的影子:“娘娘命我护你周全,并未许我告知你他的去处。”
“朕命令你告诉朕!”雍盛失去耐心,冷下脸,“难道你想抗旨吗?”
若是换成旁人,他这威势还能唬上一唬。
但谢折衣的人似乎都有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倔劲儿,视皇权如废土。
绿绮冷笑一声,只是翻了个白眼。
皇帝出离愤怒了,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了一连声的好,甩开袖子,扭头叫怀禄拿甲胄来。
怀禄捧来甲衣时还抱有幻想:“爷该不会是想亲往督战吧?”
雍盛拧起眉:“哦,那不然呢?”
怀禄吓得魂飞魄散,抱住皇帝的腿就开始哭劝,那叫一个涕泗横飞鬼哭狼嚎。
但这些年来他这一招用了太多次,雍盛已经免疫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雍盛费力扒开他的手,“你也别愣着了,传令下去,宫中凡年满十六岁的青壮年内侍,皆去操上趁手兵械,不拘形制,因地制宜,什么菜刀笤帚粘竿儿,只要有点杀伤力的都行,记住,严阵以待,守卫各宫,无令不得擅离。”
怀禄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也无法想,只得乖乖听命。
到得傍晚,残阳殷红如血,肆意地铺满半边天空,强风将象征着大雍皇室的明黄龙旗撕扯得猎猎作响,空气中满是硝烟与献血的气味,咒骂、呻 | 吟与喊叫声不绝于耳。
雍盛在绿绮的护卫下登上内城门,垂目望去,下方短兵相接,京营士兵推着燃烧着油脂火盆的冲车不断撞击着宫门,雉堞上的侍卫则不停往下投石放箭,随处可见各种拒马、铁蒺藜、烧毁的云梯和七零八落的尸体。
即便有心理准备,乍然见到这样人间炼狱般的惨象,雍盛的心还是狠狠抽了一下。
这些都是朕的子民。
他不可克制地这样去想。
而今他们却在朕的脚下自相残杀。
这是谁的过错?
“嗖——”的一声,有流矢自头顶飞过,被绿绮挥剑挡开。
“圣上,刀剑无眼,这里还是太危险了。”绿绮一把扯过雍盛手臂,企图用蛮力将人拽下城楼。
“放开,朕不走。”雍盛却像脚下扎了根似地,稳稳立在那儿,他伸手一指,指向底下那一团一团正搏命厮杀着的赤黑身影,问,“谢折衣是不是就在下面?”
绿绮急了,她受主所托,眼里心里唯一装着的就只有自己的任务,公子回来之前,皇帝必须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她不敢想万一皇帝出了什么差池,公子会怎样。还有,这呆子皇帝是不要命了吗?穿一身显眼的黄站这儿充活靶子?唉唉唉,要不直接把人打晕抬走算了!
她眸子一亮,觉得自己想到了顶好的办法,便破罐子破摔地举起手。
可手还没落下,背后突然冲出一条人影,将她拦下。
绿绮眼风一转,瞥见来人。
“狼朔!”雍盛眼中刹那迸出喜悦的精光,“来了么?”
狼朔拱手复命:“回主子,已到城外,听候圣命。”
“好,风水轮流转,该我们来关门打狗了。”雍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眼睛仍紧紧盯着城下的赤笠军,“再给你一个任务,去调查清楚这些赤笠军的来历。”
就像一股来去无踪的风,狼朔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了绿绮一眼,转身两个纵落,便跃下城楼。
人一离开,绿绮又琢磨起将皇帝打晕带回去藏起来的念头,雍盛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这周围看不见的地方,都是朕的暗卫,你敢轻举妄动,他们就敢先斩后奏,劝你还是省点力气。”
绿绮浑身都凝固了,确实这一路走来,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且还不止一个人。敌众我寡。抬到一半的手刀默默放下,她懊丧不已,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们换个不那么显眼的位置总可以吧?”
“为何?朕堂堂大雍天子,立在这大雍之境,躲躲藏藏的成什么体统?”
不知是否错觉,绿绮觉得皇帝忽然间硬气了许多。
“你方才避而不答,就代表你的主子确在城下。她既然在,朕当然也得在,朕是她的官人,得陪着她。待战火平息,一切尘埃落定,朕要接她一起凯旋回家。”
雍盛弯起的唇角上挂起胜利者的笑容。
绿绮顺着他远眺的目光望去,看到黑压压的大军开进城门,沿着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