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望去,只见一览无遗的江面上先有二十只小龙舟并行开路,每船各五十余名绯衣军士,各持旗鼓铜锣,招舞奏乐。
接着又有虎头船,彩画描金的飞鱼船,单人划的鰍鱼船,雕梁画柱游艺船,大大小小船舶飞舸鱼贯而入,浩浩汤汤,一路喧鸣着变幻阵型,花样繁多,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直驶至圣驾所在的争渡楼,楼前水面竖起一根根彩旗标杆,大小船舶停橹列阵,肃穆静候。
又是两排礼炮齐鸣,喧嚷渐止。
皇帝携后,在满朝文臣武将的簇拥下,奉太后登争渡楼。
司礼监大监念端午祷词,赐药,赐米,赐布帛,泽被天下。
霎时间,两岸万人争睹,你推我搡,皆拼了命地挤向江边,恨不得插翅飞去空中观摩。
高楼上,遥遥只瞧见两三点绰约人影——那便是大雍帝后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炮鸣三响,万民山呼,振聋发聩。
皇帝颔首,目光缓缓扫过匍匐于脚下的这江山,这子民,清瘦身躯在绛纱袍下打了个寒噤。
如此壮丽盛景,如此睥睨物表,如此至高无上的尊崇与荣耀,岂非这世间贪婪权欲最烈性的催化剂?岂非滋养灌溉促成了无数暗室之谋的水源木本?试问,普天之下哪一位男儿,身处此登极之地,目睹此恢弘之景,生发此澎湃之心,不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不甘愿为之滚刀山蹈黄泉?
无需细想,便足以胆寒心颤。
他漫视群臣,不可抑制地绷紧了下颌线条,久久未发一言。
直到汗湿的掌心被轻轻握住。
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