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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廷守叹了口气道:“圣上心血来潮,当众调来了此次春闱所有进士的应试策论,命人逐个朗诵之,又命翰林学士逐个分析之,分析完只含笑点头,不置一词,不知有何用意。”

范臻沉默片刻,缓缓道:“恐有些风声入了今上的耳罢?”

“你是说……”范廷守抚须,亦想到此节,冷笑一声,“看来有些人的报应不远了。”

是夜,宫门下钥前,慈宁宫大太监福安驾车驶入宫道。

守门一干侍卫见是他,只匆匆验明了牙牌,便躬身放行。

马车直入了西华门,入门一路北向,过中廷,直驱后宫,最终停在慈宁宫西角门。

驾车的小太监已先行退避,车帘撩开,福安率先跳下车,而后从车内扶下一名头戴帷帽的人来。

他提灯在前导引。

二人轻车熟路,无声进了角门,快步穿过偌大繁花似锦的庭院,沿着游廊抄手转了几个弯,一路上阒然寂静,并未碰上半个宫人。

到了寝殿,福安止步,朝里努嘴示意。

帷帽下的人抬手予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自撩袍跨进殿中。

里头烛火昏昏,燃着名贵微辛的伽楠香。

帷帽被摘下,露出其下一张虽上了年纪但依旧温和儒雅的面孔。

他转首,搜寻那道教他魂牵半生的身影。

而朝堂上数年如一日始终端坐在那道璀璨不可逼视的珠帘后,手握至高权柄的女人,此时正侧卧在牡丹罗帐中,懒洋洋轻笑出声:“右相这两日可谓大出风头。”

第25章

“太后万福金安。”

『』

王炳昌跪倒榻前。

一只保养得当肤若凝脂的柔荑撩开帐幔, 温凉凉落在脸颊,拇指指腹缓缓摩挲他的嘴唇。

王炳昌耐不住张口含住,咬在齿间, 舌尖用力一扫。

那只手却你追我逃般挣脱出来,着意戏弄一阵,方掐着他脸蛋将人迎入账中。

“我想你想得紧。”

他捉住那只金贵的手不住啄吻, 急切又稍显落寞,“你好狠的心肠, 竟月余不提与我相会。”

“你中意的岂不就是哀家这份狠毒心肠?”太后一笑, 仍如年轻时一般容色。

王炳昌面上现出痴迷的神色,叹道:“阿姝啊阿姝, 二十年了, 不论你如何待我, 我都甘之如饴。”

“我如何待你?”太后自解罗衫,反执其手导之于内, 引颈阖目, “不管是相位, 还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亦或于乌烟瘴气的朝局中保全你, 保全王家, 难道我予你的还不够多么?”

王炳昌埋首其修长的脖颈,嗅闻那处的绮香。

太后却攥住其顶上发髻,将他扯离, 注视道:“还是说, 你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难道你没动过心思?”王炳昌含笑,直言不讳,“横竖都是手中傀儡, 彼傀儡与此傀儡与你而言有何分别?你还是安心做你的太后,我呢,当上国舅爷,更进一步位极人臣,届时再不必如此偷偷摸摸,我就是光明正大地出入慈宁宫,又有何人敢多言置喙?阿姝,难不成你想一辈子与我干这窃玉偷花不见天光的勾当?”

“所以你就去做些刺杀篡位的蠢事?”太后冷睨着他。

王炳昌眉心一跳:“我这也是为了……”

“你太过自作主张了。”太后竖起食指封缄其口,语气里是不容分辨的强硬,“当初先帝没有将社稷交给昼儿,而是交给了当今,其中深意岂是你能领会?你若不满,自可下去寻先帝理论,不必来我面前吹些枕旁风。”

“阿姝……”王炳昌心中焦急,还欲勉强。

不想太后直接冷了声气:“你若还要接着说这些扫兴的,便走吧,莫来烦扰哀家。”

被如此直白地拒绝,王炳昌多少有些难堪,斯文面皮一阵隐忍的抖动,最终不得不按捺住心思曲意逢迎。为挽回太后心意,又百般讨好,直把太后伺候得餍足快意方才止歇。

夜里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不知是受了潮气,还是在外受的惊吓此时反扑,皇帝又病倒了。

太医们进进出出恨不能宿在晏清宫,阖宫里燃着的龙涎香都盖不过那丝丝缕缕苦冽的药气。

雍盛镇日躺着,时梦时醒。

梦里光怪陆离,前世与今生像某种诅咒般反复轮回。

醒时耳边尽是恼人的嘈杂,而他羸弱得甚至攒不起力气完成抬手捂耳这个动作。除了放任己身沉在那种透入骨髓的无力感中,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一种反复经历早已习惯但深恶痛绝的状态。

有时他会心生庄周梦蝶之感,分不清他是来自现实世界,还是本就是书中的那个背时皇帝,那些来自于现实的记忆或许只是他缠绵病榻时臆想出的虚构世界。

他早已洞悉结局,他亦无力更改故事走向,如果现在就死,岂不是省去了许多无用的挣扎与麻烦事?

啊,那些麻烦老头又来了。

别再用针扎了,就是把朕扎成刺猬也横竖无用,不如让我耳根子清静些啊!

雍盛蹙眉。

烦躁间,耳根倏然一凉。

难不成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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