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月亮,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院子里的几盏灯笼隐约照出了一条路。
徐家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一顿饭。
徐老爷子已经有些困倦了,徐彦臣在一众晚辈中最为年长,见徐老爷子打了几个哈欠,立马有所会意,说天色不早了,大家也该早点回家,各自筹备祭祖事宜。
徐慕深和良叔将客人送至门外,徐慕深派周俊开车送几位年长的亲戚。一番客套后,良叔便先回去服侍徐老爷子歇息,徐慕深慢悠悠地顺着小路朝花园走去。
天气转暖,即便没有月色,安静地独处片刻,也是一种享受。
莫渝站在房间的窗边,怀里揣着一本《牡丹亭》。
自打在庆轩戏院看了那场《游园惊梦》,她就喜欢上了戏本里的唱词。晚上,她去了堆积旧物的库房,没想着专门去寻一本《牡丹亭》,只是闲暇无聊想翻翻旧书,不曾想随手从置物架上抽出一本书,内页就写着“牡丹亭”三个字。
这书的封面有残缺,书是用线装订起来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书内还有小楷题字: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落款是“清雨”二字。
莫渝,莫清雨。
她们可真是有缘呢。
莫渝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徐慕深。
徐慕深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他身体前倾,低着头看漆黑的地面。
这暗夜里的背影让她很容易想到了“孤独”二字。
虽然这两个字怎么看都无法和徐慕深产生联系,可她就是没由来的想到了“孤独”。
甚至,她想象着此刻,她亦坐在他的身边,陪他享用这无边的黑夜。
心烦意乱,莫渝拉上窗帘,熄了灯,躺在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过往的碎片。
翡冷翠的,益州的,混作一团。
快点结束吧,她默念。
天又亮了,连霜端了洗脸水进来,小丫头一脸欢喜。
莫渝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愤愤不平:“昨天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有认祖那回事?你居然还说那是好事!!!连霜,你变了。”
连霜单纯,听莫小姐这样说,心里很是惶恐,连忙摇头解释:“不是的,莫小姐,确实是好事,你成了府上名正言顺的小姐,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连霜就能一直服侍你了。”
听见这话,莫渝脸上的乌云立刻就消了。
她并不是真的责怪连霜,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呢?或许在连霜心里,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好事,并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做徐老爷子的孙女。
她是个例外,她不想要这样的机会。这就好像是飞来横祸一般,躲也躲不掉。如果老天爷想要馈赠她一些东西,掉点钱也比这个好啊。
见莫渝沉默不语,连霜问:“对了,莫小姐,那封信你看了吗?”
莫渝拍拍脑袋,幸亏连霜提醒了,不然她都要把这件事忘了。
她从桌上的女士钱包里掏出了那有折痕的信。信封上贴着邮票,连地址都没有,只写了“莫渝亲启”四个字。
信只有短短两行:接到消息,夫人已在船上,盼安好。
落款人是“冯”。
莫渝恍然想起,离开扬州的时候,冯老爷子也曾给过她一个信封,他说那是智囊。她下床打开衣柜,取出去扬州时所携带的手提袋。她从里面掏出信封,又拿刀片刮开封口,里面有一张纸,展开后才发现,那是一张银行汇票。
莫渝把大写数字默念了一遍,目瞪口呆:这是一笔巨款啊。
天上掉馅饼了?
天降横财心惊惊,冯老爷子无缘无故地给她一大笔钱做什么?
莫渝赶忙将汇票折好,重新装进信封,塞进手提袋最里面的位置上,并且仔细拉好了拉链。
日升日落,莫渝在平静中又度过了几天。
五月初一将至,徐老爷子在良叔的陪同下先去了江临,他要去拜会一些亲戚朋友。临走时大大小小的礼品装了两车。
家中长辈走了,凡事都由着莫渝的想法来,日子倒也滋润。
天气渐热,她却没有夏天轻薄的衣服,早饭吃得十分烦躁。饭后,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想到自己的行李箱里倒是有几件夏装,可是又不能去楚寒缃那里取,以免节外生枝。
午睡醒来后,她决定去博航大厦买几件新衣服。上次路过,见那里面的东西还不错。最近她从徐慕深那里要了好些零花钱,总算可以感受一下富家小姐购物的乐趣了。
正巧看见周俊在院子里擦车,莫渝便麻烦周俊送她去博航大厦。
路上,她听周俊说,一会儿还要到商行去接少爷,少爷和方公馆的少爷约好了去醉仙居小聚。
莫渝感叹:小少爷的日子可真舒服。
告别周俊,莫渝便独自进大厦闲逛了。她在一家店里试了好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