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脸对脸。鼻尖和鼻尖,只有不过一掌的距离。
那人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叫。这时她才发现,由于太害怕,自己已然失声了。
变故陡生,瑶娘呆愣住,眼泪都忘记流。曹含何怔怔看着那人,也不知该如何。
只有曹玥,奋身一越,大掌捂住来人的嘴。
“三妹妹。”瑶娘呢喃叫出来人。感受到自己的心在下坠,反而大笑出声。
她就知道不会顺利,就知道一个篓子后面是另一个更大的篓子。自己怎么也收拾不过来。
瑶娘喃喃:“公孙姐姐,你说得对。”
“阿嚏。”徐成毓用手帕捏着鼻子揉了揉,不善道,“谁在念我,午觉都睡不安生。”
褚玉宣默默把冰盆搬得远些,轻声道:“明明是自己贪凉,要在头边吹。”
徐成毓撅着嘴嘟囔:“也不是贪凉,外边这么热,走回来汗都湿一层。”
她向窗户缝外望去:“瑶娘怎得还没回来,我都差点睡一觉了。”
褚玉宣不甚在意道:“估计瑶娘有好些话要和自己哥哥说罢。”帮她掖掖丝被,“你不是说困,快睡。”
徐成毓牵过被脚,微微皱眉:“干嘛一定让我睡下。喂,你今天很奇怪。”
褚玉宣心漏跳一拍,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镇静,问道:“奇怪什么奇怪。”
“你——”徐成毓脑海闪过种种画面,有早起时,又有相处时。
她用被子包着头烦躁:“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唉!我睡了,梦里想吧。”
说着,被子平摊只露出双闭着的眼睛。
好险,应该没看出来。褚玉宣略略放松,提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这时,徐成毓猛地睁开双眼盯着他。
褚玉宣深知自己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包括眼神。所以,一直僵在原地,任由她打量。
徐成毓看这人还是这副样子,切了一声,觉得无趣极了。所以翻了个身,朝内睡下。
“帐子帮我放放。”
“好。”
听着帐曼落下的声音,看着床账内一寸寸暗下。徐成毓目光炯炯,毫无睡意。
她肯定,褚玉宣绝对、绝对有问题。
只有心虚的人在面对怀疑时,硬是“强装镇定”,强调自己清白。
心里无鬼,又何必如此?估计早一巴掌拍她脸上,让她快些睡,不要烦自己。
以此为底,徐成毓再回想早晨种种,不放过任何一个怀疑的细节。
她起床,褚玉宣在妆台前打扮。
她叽叽喳喳,褚玉宣应和。
不对,叽叽喳喳的同时,她解开了帐曼丝绳的结。任由结在她头顶上晃荡,又没解开的,四个侍女里,也只有褚玉宣了。
后来,他两次甩东西在自己脸上,为什么呢。
徐成毓感受着衣服蒙脸的触觉,用丝被捂住自己的脸。
蒙着脸,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划过一丝了悟,褚玉宣难道是怕她的眼睛?因为被说准心事,所以心虚吗。
现在硬是让自己睡着,也是为了手动闭上她的眼睛。
种种可疑处,让徐成毓越发猜不透。
她不想怀疑自己的身边人,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褚玉宣有事隐瞒。
徐成毓脸色一寸寸变冷,需要有意瞒着自己,必然是她不容的事情了。
她再仔细想今早的一切,试图从毛线团里抽出个头尾来。可惜毫无头绪。
今早,今早。怎么偏要想尽早,因为褚玉宣是在今早才瞒着自己的。
不对!
徐成毓按着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的心,一股莫名的激动情绪冲荡全身。
说不定,从昨晚就开始了。只是她睡着,什么都没察觉。
褚玉宣提议洗澡,主动避出去。是桦川绣朱她们三忙活半天,细细帮自己洗了头发又擦干。
忙活半天,确实忙活得够久的。
当时,褚玉宣在干嘛。徐成毓想起早上桦川给自己的手帕子,褚玉宣当时在绣叶子。
如果趁着绣叶子的空隙溜出去,范围已经很小了。没有别的地方比对面屋子更近。
褚玉宣大约是找了瑶娘。
牵着这个线头,徐成毓不知该不该继续抽丝剥茧。她觉得发冷,是被这两人“背叛”的冷。
把真相剥出来有什么用,人早就知道了,并且还瞒着你呢。
徐成毓无声冷笑,心底苍凉一片。想质问,想弄个清楚明白,又掐着手心忍耐。
她不住克制自己心绪,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冷静。只有保持一个清醒的脑袋,才能和他们周旋。
周旋第一步,打消褚玉宣的疑心。
打消疑心第一步,安心午觉。
徐成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