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早晨不同,徐成毓没有看一眼便略过,反而对着手帕啧啧称奇起来。
乍看过去,像是一比一复刻。因为手绢的大小,花朵枝叶的图案、布局都一模一样。甚至叶片舒展错针都一样。
可连她这外行人都看得出,二者针法不同,底料不同。呈现出来的结果,在对比下分出了三六九等。一个精品,一个庸品。
褚玉宣快走几步,一人拉丝绢一角,细细察看。
半晌,他问道:“这么认真,你看出什么了吗。”
徐成毓点点头:“确实看出来了,很精美。这条是不是送我的,要好好谢谢她。”
“……谁问你这个。”
徐成毓后知后觉:“线索,哈哈,线索。我看看先。”她手撑着床,让自己向后靠,却摸到刚刚落下的荷包。
摸过荷包上凸起的绣纹,徐成毓心中一动。
拎起荷包绳,她看着荷包在眼前转来晃去。白色的,上面隐隐有些纹路,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锦缎。正面绣着一枝梅花,数朵红梅绽开。后边绣着一行小字,什么字,有些看不清。
“绣梅绣瓣难绣骨。”褚玉宣手稳住荷包,一字一句念出。
他撒开手,分析道:“原句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看出你来信国公府不怀好意,于是出言警告吗。”
徐成毓蹙着眉,默念绣梅绣瓣难绣骨。这句话如果论表面意思,可以表达绣梅花瓣容易,绣出梅花的枝条难。
“梅花吗,绣的真好看。”
她翻回正面,看着那一枝平铺在白锦上的梅花,酽绿弯曲的枝,交错纷乱。上边只绽放着五朵大红梅花。朵朵红似血,像是开在漫天风雪里。
右下的那一朵,最为大朵,也绣得最细致。只是似乎风雪使其凋零,花心徒留三片花瓣。另外两片一高一低,飘零四散。
褚玉宣小心翼翼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徐成毓神色凝重,似乎有所感。
下一秒,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眼睛都看出重影了,也没察觉啥。你说,她会不会以密码的方式来绣,在针法上留下什么提示?”
褚玉宣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思绪:“呼。在针法里藏密信?真是个好主意,我可能会采纳。”
“还有就是,那个,她怎么没绣花苞呢。她明明午时才跟我说过,绣花要真,花真情真。”徐成毓绞尽脑汁,提出个不妥点。
褚玉宣细看来。确实,梅花枝条太过杂乱,上边一个花苞点缀也无,只有五朵梅花盛开。不过这梅花枝条,他有些眼熟。
身边人沉思苦想时,徐成毓渐渐失去耐心:“打什么谜语,我晚上见着她就问!”
她也不想再盯着,索性闭上眼睛。可不是闭着眼睛就能摆脱的了的。
那五朵红梅好像附在眼皮上,如影随形。徐成毓起先觉得烦躁,后又不由自主地思索起关窍。
五朵花,如果是点,就可以连线。不只能连线,还能画圈。画圈,是为了框定出嫌疑人的“居住范围”。很粗糙的推理,不过至少有一定道理。
五个点……
徐成毓猛然睁眼,手忙脚乱翻找:“昨天的地图呢。就是信国公府的舆图,你拿来的。”
褚玉宣按住她的手:“被我收起来,你等等。”他弯着腰从床榻下翻出个小箱,又在小箱夹层间拨动,不知按着什么卡扣才拿出地图。
徐成毓拿起笔,面对地图,感到无从下手。她把笔塞到褚玉宣手里:“今日那两个拐角处,嫌疑点,你标出来。”
褚玉宣很快点出黑点,再点出从桦川那问出来的,竹林小屋的准确起火点。
三个点,可以连成一个尖锐的锐角三角形。徐成毓指着荷包上的梅花,示意道:“你看,左上这两朵,也是开在枝条转角处。右上的这一朵,就是昨日的竹林小屋起火。”
褚玉宣重重颔首:“怪道我看着枝条眼熟,原来绣的是路。不过她没绣全,只绣出些有梅花交替的路段。”
剩下这两朵不用多说,褚玉宣立时通过路径转折点了出来。只是在画到右下角开的最大的一朵时,他迟疑了。
“残了两片花瓣,难道暗示两人死伤吗。”徐成毓呐呐道,“就这朵突兀地大,凋零的花瓣又如此明显。”
“有了地方,又有了知情人,何愁查不出来。”褚玉宣头也不抬回道。他急忙比较着大小,试着描圆画圈。
不断擦拭、修改,缩小、扩大。并非所有点的圆都能交界,不过最深的交界处也慢慢显现。
认清那块地在哪,二人抬头对视,面面相觑。信国公府里的主子们,谁都有嫌疑。
但那个人?二人别说怀疑,甚至没有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