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下马车,又不能进院子,慧娘觉得颇为无趣。她不是健谈的人,很多时候是靠着活泼的祁娘带动。但是祁娘睡下了,没来。
她硬着头皮挑起话题:“那个,在大门边的时候,徐大师说你想知道的是什么呢。”
贝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不、不回答也没事。那个,你会和鸟说话?这比我看过的口技艺人还厉害些。”
贝愉嘴唇抿成一线,显得有些不悦。
我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慧娘闭嘴,靠着软枕假寐。
“你和我说说香月楼的趣事吧,我有点好奇。”贝愉打破尴尬。
这趣事好说。慧娘坐直,显得很有些兴趣:“我们楼主,可美可美。她也很大方……”
马车上有小炉茶水和点心,下了点雨,带来几丝清凉。二人自得其乐,闲谈几乎小半夜。
“我也不知道娘接了什么消息,为香月楼作保。”贝愉语意盎然,“当然问过,只是她不说,我就算了。”
“太可惜了,我以为能从你这里得知呢。”慧娘手掩着唇,也遮住了一双小酒窝。圆眼睛一闪一闪。
“楼主从来不提这个事,我们都好奇极了。其实楼主的也很神秘,”慧娘左瞧右瞧,像是怕有人,“我跟你说,香月楼都知道,楼主有相好的。”
“什么相好的?”
“有时候楼主的小楼,会传来……毓娘?”
徐成毓抖抖灯笼上滚落的水珠,掀开帘子继续八卦:“传来什么。”
“传来……”慧娘眼睛溜圆,一时没反应过来。
贝愉手抵着嘴巴,咳嗽两声:“咳咳,现在怎么个回事儿。”
徐成毓挑挑眉毛,没有抓着不放,顺着话说下去:“先在此借宿一晚,有什么事明天讲。喏,带了伞的,我们走。”
贝愉主动打起伞,接慧娘下马车,冷不丁看见徐成毓边上站着个侍从,为她撑着伞。
那侍从,就是一直跟着徐大师的那个吧。贝愉想到徐成毓的伪装,也没有在意此人。
四人行走在青石板道间,脚步声踢踢踏踏不绝。
贝愉已经放弃躲泥点和雨水,只看前方,忍住心里的毛刺。慧娘提着灯照路,时不时提醒他:“有个水坑,泥坑。你又踩中了!”
徐成毓挂着身边人的胳膊肘,边听边忍不住笑出声:“小郡王,你带来的人还在,待会儿仔细洗洗罢。真是,你何苦来这里受罪?”
贝愉紧紧拧着眉,先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敲了慧娘头顶一下,再答:“这不是怕人跑了,赶过来找。我来之后,可一直守着外边。别和我说人走了。”
徐成毓仰起头,盯着褚玉宣:“人确实走了,你看,现在不就我把你调虎离山。”
贝愉像是刚反应过来,带着慧娘停下脚步。期间只剩下徐成毓不轻不重的踢踏声。
霎时间,徐成毓刹住,差点把身边人也拽到。迎面一阵凉风,她觉得头更加重了,也失去几分耐心:“前面院楼就是。那边长公主府的人在等着你们,你们自去便可。”
一面说,一面踩了褚玉宣一脚。四人走路,只听见三人的脚步声。他是不是嫌自己暴露得不够快。
听着二人云里雾里,慧娘以为还能再聊几句,没想到分开得这么快。连忙喊了一声:“毓娘……”
她想说我们一起住。在这时,借着灯笼光,看到徐成毓故意踩身旁人一脚,又全身靠上去。她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干巴巴一句:“……明天见。”
“明天见。”
褚玉宣几乎架着她,又回到屋子里:“怎么了?”
灯火一映,照出面前人脸色酡红,眼神迷离。这种情态明显不对劲。他手掌一捂,盖在徐成毓额头上。果然,一片滚烫。
“什么时候发的烧。怎么什么都不说。”褚玉宣气急,把人扶到床上躺下,又拿了药丸,端了水过来。
“快吃。几次三番都不吃,要不是只能你自己吃药不可……”
似乎感受到面前人的怒火,这一次,徐成毓没有再推拒。她自觉把药丸塞嘴里,吞水服用,然后把被子盖过头顶。
对着缩头乌龟,褚玉宣哑然,翻翻捡捡拿出她换下的衣物。发现肩膀那块有不明显的血迹。
一阵咬牙切齿,正想叫人起来把伤药换过。徐成毓唰一下掀开被子:“我好像知道老太爷是怎么中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