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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羯起身离去后,姜竞霜把碗里的药喝尽了,春花探头探脑进来,问可要用饭,姜竞霜应了。

在厢房内重新恢复安静的这段时间里,姜竞霜呆呆地坐着,直到长睫上挂着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地掉了下来,她才恍然有所觉,抬手拭去了眼泪。

她看着手背上那点水渍,嗤了声,撇了撇嘴。

男人总是拿女人的眼泪没办法,谢羱如是,谢羯亦如此,真奇怪,明明他已经见识过她的真面目,却还能被她楚楚可怜的一面欺骗。

不过也无碍了。

姜竞霜想到谢羯的要求,强硬地忍耐住泛起的恶心,安慰自己,忍一忍,谢羯总会要离开。

春花端来一碗阳春面,姜竞霜吃了后,裹着被子又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和大半个半天,这回再醒来就见雨已经停了,晚霞璀璨,红橙蓝紫,如最华丽的锦缎,铺满整个天空,姜竞霜身上出了几层汗,松快了不少。

她沐浴更衣完,随口问春花:“大伯哥呢?”

春花道:“爷还在城外的寺庙,不曾回来。”

姜竞霜心里道了声奇,谢羱在家也不过停了两天灵,竟然还要在寺庙安放这么久吗?

但她也没有多问,这终归不是她想关心的事,她要问的只有一件:“族长夫人她们回去了吗?”

春花小声道:“还不曾,正和柳嬷嬷一道关押在柴房里,也不叫人送饭,每日只给点茶水罢了。”

谢羯的心倒是一如既往地狠,姜竞霜低头一想,便往柴房走去,春花大惊,跟了上去。

那柴房用两道锁锁着,被两个护卫看守起来,姜竞霜眯眼看去,两个都面生,不是她在客栈见过的那一个。

她上前:“我可否进去问一问谢家的几位婶婶为何要害我?”

很意外,或许是因为她是苦主,那两位护卫并没有拦着姜竞霜,反而主动替她打开了柴房的门,门后是一双怨怼的目光,正是那柳嬷嬷。

姜竞霜见她双手双腿被捆缚起来,嘴里塞了抹布,整日只能蜷缩在小角落里,连翻身都是困难的,也不知这般蓬头垢面多久了,心里莫名就好了起来。

她微微仰起头,向柳嬷嬷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柳嬷嬷果然激动无比,额头青筋绽起,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把姜竞霜吞了的表情。

姜竞霜才不理会她,只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指着谢三郎媳妇道:“请这位小哥帮帮忙,帮我把这位婶婶带到隔壁

去。”

这几人中无疑谢三郎媳妇是最容易撬开嘴的那个,姜竞霜打算从她先入手。

果不其然,姜竞霜只花了半盏茶时间就知道了来龙去脉,是族长夫人把她们四房媳妇聚在一起,以百亩良田为诱,用牌位掉桌为借口,让她们做出姜竞霜殉死的假象。

谢三郎媳妇虽觉得不至于为了上百亩良田杀人,但自古有之的殉葬制度让她很难怀疑族长夫人的用心,当时她只觉得谢羱是爱惨了姜竞霜,她们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为了帮助谢羱的灵魂安息,所以也没有太多怀疑。

姜竞霜便知道从谢三郎媳妇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她让锦墨把人带回去,谢三郎媳妇忽然跪下来求她:“阿羱媳妇,我这都是为了阿羱好,你说做长辈的哪一个愿意看到自己的子侄在地底下不得安宁的?”

姜竞霜冷漠地让开身:“这天底下便只有你的子侄是人,我不是人了,对吗?敢问三婶婶,若三叔先去了指明了要你殉葬,你可否愿意引颈受戮?”

谢三郎媳妇抽抽嗒嗒道:“他才不会这样,他恨不得死在花娘肚皮上,哪里愿意多看我一眼。”

姜竞霜几乎要被这话气倒,冷笑了声:“这么说,你还羡慕我了?”

谢三郎媳妇这回倒也说不出话来,她和谢三郎是那种典型的盲婚哑嫁,婚后脾性不合,一直相看两厌,岂止是谢三郎不愿见她,她也不想见谢三郎。但若他们的感情能好到谢羱和姜竞霜那样,她没经历过,却想不出来,因此也回答不了。

姜竞霜冷不防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了爱情二字在这儿认真思考愿不愿意殉葬,何其愚蠢。

若换成是她,再和谢羱如胶似漆,她也不会愿意的。

她只为自己着想。

姜竞霜对谢三郎媳妇无话可说:“把大婶婶带过来。”

她相信施氏知道的一定比谢三郎媳妇多,但施氏也一定比谢三郎媳妇难糊弄,果不其然,施氏一坐下就跷着腿,很不把姜竞霜放在眼里的模样:“那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你要我们如何弥补你,你尽管开口就是了。我也实话告诉你,是有人逼我们这般做,我们不是真的和你过不去,实在是不这么做就活不了了。”

施氏这番话说得很漂亮,既表达了歉意,为他们一家脱罪,还暗自警告了姜竞霜,莫要把事情搞得太大,让彼此下不来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姜竞霜却在这段话里摸索出了些信息,她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小寡妇,谢族老背后的人必然不可能冲着她去的,但是害了她能牵连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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