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差不多用完点心,便到了赏花的短时间了。女子们三三两两往亭台外走,有的缓缓漫步湖边,有的坐在桃花树下闲聊......从亭台上望下去,便是一副太平盛世、春意黯然的景象。
我看到少阳县主没有离开亭台,只是站在栏杆边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时不时抿上一口。
走到县主身边,轻声打了声招呼:“艳儿见过少阳县主。”
县主点头回礼,继而说道:“张夫人第一次筹办裙幄宴,已经是办得相当不错了。”
“艳儿也没有花太多心思准备,是王妃之前筹办得好,留下了规矩,艳儿跟嬷嬷跟着规矩走罢了。”
“你说到皓王妃,她怎么了?”县主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只是一眼,便重新把目光落在风景上。
县主知道了?是猜到了?
“谢过县主关心,王妃或许只是受了些风寒......”
“受了风寒可不会疯癫至此。”县主打断我的话,云淡风轻地说道。
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仿佛一个耳光狠狠打在我脸上。
“县主......是怎么知道的?”我下意识问道。
我实在不会说谎,要问我什么秘密,多套两句就能把答案套出来。
“这不是张夫人您应该担心的问题,您更应该担心王妃至今没有好转的迹象。王妃可是上将军之女,一直抱恙会让人起疑的,起码娘家人不会视若无睹,张夫人想好如何应对了吗?”少阳县主的声音很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像背好的稿子一般,冷冰冰的。
“不知道县主有何高见?”我问道。
少阳县主又抿了一口茶,茶香很浓,我站在她身旁都觉得清香扑鼻。
“王妃不是患上失心疯了嘛,叫个大夫来,给王妃断个症,谁还会相信皓王妃口中说出来的话。”
我愣住了——这样做无非是把皓王妃扔进深渊,得了失心疯的皓王妃,会被天家抛弃,说不定也会被娘家抛弃,没有人会再愿意听她的话。
“可是......县主跟王妃不是密友吗?”我也尝试套出少阳县主的话来。
“密友?我们只是逢年过节问候两句的朋友,不知道张夫人从哪里听来这样的话。”
我无话可说,只是因为皓王妃裙幄宴名单上有县主的名字,而我知道其中有些是王妃密友,才由此推测出来的,并没有证据。
“这样的话王妃的处境会很困难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我不忍心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这样做,处境困难的就会是我们整个族群了。”少阳县主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目视前方说道。
“不如再等等吧,说不定王妃能好起来。”
“等多久?”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半年?王妃这是心疾,调养需要时间,急不来。”
“太久了,两个月。”少阳县主决绝地仿佛下命令一般说道。
“这时间太短了......”
“张夫人,皓王府也不能整日风平浪静的,据本县主所知,皓王现在跟太子一党势同水火,落下把柄对皓王也不是好事。皓王妃这样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的好。”县主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这是我们说话以来,县主第一次正眼看我,她的眼神里有决绝与果断。
我没有信心答应下来,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少阳县主。
“张夫人,您知道这件事情解决了,对多数人都是好事,这是大局为重。”
可代价是牺牲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一生。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我明白了少阳县主的想法与态度,且按照她的性格,跟她争拗只会徒增无谓的辩解,她是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
“这件事情,艳儿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去做,县主就当艳儿软弱无能吧。”
“能力都是逼出来的,方法本县主已经教给你了,你照做就是了。本县主知道你还过不了心底那道坎,可请张夫人想想自己的身份,皓王妃是隐藏在人鱼群体内的‘剧毒’,我们的群体经不起任何一次冲击了,这次‘剧毒’是张夫人您一手造成的,只要您有一丝愧疚,也应该把这毒亲手解了。”少阳县主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凄凉与担忧,让我不禁真切地自我怀疑起来。
少阳县主见我开始迟疑,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那微笑隐藏太深,让我看到了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艳儿会看着办的。”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张夫人明白事理就好。”讲完这句话,少阳县主便潇洒地走开了。
县主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的一瞬间,我仿佛从一个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的高压舱中逃离,深深吸了一口气。
曾经的少阳县主在我心中就是一个温柔聪慧的存在,现在,那个美好的她在我心中粉碎,只留下决绝而有些残酷的形象。或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