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压数月的流言,就像被端着走在平衡木上的一杯盛满的水,终究捂不完全,一点疏忽就泻出于指尖。
发展到这个位置的集团哪缺什么竞争对手,闻到一点不对劲的味儿,煽风点火是常态,最原始的商战不过是想把握对方的弱点。
可能被人买了通稿,可能大众对风起云涌的豪门秘辛本就兴致盎然,深夜时沈氏相关部门对舆论的监测本就薄弱,一时小道消息如疯草般蔓延,再到上岗后的白天,早已酝酿成一片流言的草原。
一说沈氏两位太子爷明争暗斗,争家产争位置争继承权,任内部掀一派腥风血雨。
又说那位刚成婚不久的沈家少爷不顾家中新婚娇眷,为个女人追到穷乡僻岭,惹得老爷子大怒,唤来其兄宣布暂代职位,地位岌岌可危。
这场豪门之争,看起来是兄长占了上风。
只是也不知道一醉心学术的谦谦君子,能不能坐得牢集团最高那位置。
你猜我猜,众说纷纭,基本立在不实消息的基础,或多或少影响到些沈氏的名声。
高层接到消息,紧急召开会议,启动了预案却还无济于事,甚至惊动了老宅里修身养性的老爷子。
老爷子刚晨练完,坐一把太师椅,听完助理战战兢兢的汇报,顺手接过递来的手机,架一副老花镜到鼻梁上,滑着屏幕翻看起来。
以加粗加亮的“夺位之争”为大标题,下面衍生出以营销号为首网友为辅的各类不靠谱揣测,没被打点过的新闻报争相转发,在短时间内挤进热搜高位。
“谋权还是夺位:原沈氏总裁疑被架空,其兄不远千里回市领职。”
“正妻下堂?沈氏太子爷摆手卸职,疑追爱小镇。”
皱着眉头一字一顿地读出最近的两标题,沈老爷子只觉荒谬,这流言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和现实完全不符的程度?
再了解下如今局势,老爷子语气严肃:“现在就派车去溪谣镇。”
“舒服了这么多日子,也该回来了。”
孟聆竹昨晚睡得早,对网络上酝酿的流言风暴自是不曾知晓半分,起床时也没看手机的习惯,简单梳洗后换了个便装,就拧下卧室门把。
和往常一样,沈逾白也是醒着的,只是今日的气场有所不同,孟聆竹凝神一看,他坐在餐椅上,骨节分明的手交叠于玻面,唇线抿得平直,周身似拢了团阴晴不定的沉雾。
见她醒来,一反常态地没唤早,视线沉沉掠过,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聆竹没多在意,径直往厨房倒水,手心贴着玻璃杯感受热度,即将越过餐桌往一楼去的时刻,终于被身后男人叫住。
“孟聆竹。”
一反常态地唤了全名。
孟聆竹回身,一双翦水眸子平静地望他。
沈逾白锁着她的面容,似要窥探她内心真实的情绪变化,嗓音低哑:“老宅的车已经在路上了。”
猝不及防的,“我今天回南杭。”
她一愣,下意识问:“不是说好周末回?”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流言具体,只概括说:“临时出了点状况。”
固有记忆突然改变后,最先漫上来的是预料之外的措手不及。
若把分离的时间提前到今天,除了悄然滋生的那点失落让心脏的不适感在作祟,好像对彼此百利无害。
他能早日拥那具金身回到繁华主城,继续在那位置上扩展商业版图。
她也能够在骤然拉远的距离中及时从情海抽身,安心待在这偏远小镇勾画事业蓝图。
反正,无论结束同居的日子或早或晚,两人最终都会归为陌路结局。
那提前一天还是两天,也撼动不了什么,不是吗?
她想得通透,连带着清冷面容都覆一层无动于衷的平静,只微扬起头,没说什么挽留的,更没露半分不舍,只祝道。
“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沈逾白眼底弥稍许暗色,轻撩起眼皮,直直望进她倔强地饰以淡然的眸子。
不愧是曾被他亲手颁上“优秀演员”称号的,任由他沉几分威压的目光来回逡巡,表情仍旧淡然如水,连面颊上的每一份肌理都不动声色,没叫他看出印刻内心真实心情的破绽。
她不甚在意的态度给了男人意料之外的打击和失望,怎么说也同居了一月多点,没心照不宣地产生协议以外的情愫也就罢了,怎么一点惋惜他即将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的?
沈逾白可没忘记,几天前送别那两位时,她挽着友人胳膊,下一秒翦水秋瞳里就似泛一层泪光的真情实感。
“就这些?”
他不满意,微扬的尾音带点疑惑。
“还有别的。”
孟聆竹诚意很足地给了选择:“一路平安,一帆风顺,一往无前,你喜欢哪一个?”
沈逾白很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