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写济慈…Bright Star(《灿烂星辰》)…非常经典…"
"但是…他会不会觉得太酸…"
"也许拜伦会…更适合?'when age chills the blood…"
痛感渐渐变得麻木。
躺在那张缓慢前进的筏子上,艾比一路自言自语地说着话,笔下的字迹渐渐变得潦草而无力。
下面的布料已经被血染透。她的唇色是失血的白色,两颊是低烧的红色。
"康妮…嘿康妮,这个词到底怎么拼?是splendour…"高材生居然连单词也拼不了了,艾比隐约觉得自己有些蠢,她自嘲一样地用气音笑了一下。"还是splendor…"
康妮没有回应。
她听不到。
康妮还在继续负重往前走。
"算了…"艾比有气无力地喃喃着。她没有力气动笔了,手垂下来把本子放在了腰侧,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济慈就挺好的…挺好的…"
艾比感觉自己要睡过去了,一睡不醒那种。
下一秒,康尼绕到后面摇晃她的肩膀,她还在犯迷糊,康妮啪地给了她一个大比兜…
"ouch!(嗷!)"艾比被那一巴掌扇醒了,她痛叫着抱怨:"God!康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要打脸行不行!"
康妮在她眼前比划了什么,艾比看不懂,这让她很烦躁:
"什么…什么?我看不懂!"
失血会引起焦躁的症状。最坏的,还有昏迷。
沟通失败,康妮把那本笔记本拿走了,然后她绕到前面去继续'拉车'。
艾比知道自己得保持清醒,康妮不能每次都停下来把她扇醒。
"Jesus康妮…你真是最差的临终关怀伙伴…"
"我有点想知道,你是真的不能出声,还是你声音很滑稽所以干脆就不出声了?"
"我真的很想听你阿巴阿巴…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嘿康妮…康妮!我和你说话呐…"
调戏聋哑人让她的大脑清醒了好几分钟。
艾比有一点难过。她不想到死都被当成乐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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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比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手背上挂着水,房间里是温馨的陈设。那条断腿看上去已经用专业手法处理过了,绷带缠得很紧,固定着硬的夹板。
…她活着挺过来了。
似乎是躺了很久。
很饿。
浑身酸痛不已,动一下都难的要命。
一会后房门开了,印度裔的医生走进来,看到她醒过来,他看上去有些意外。
"你醒了!我还以为…"
艾比吃力地想要撑着坐起来,她失败了,但是面前的医生也不帮她,他指望她继续平躺着。这让艾比又疼又气地:"放什么心啊,我腿断了啊大哥。"
她想要表现得凶一点,奈何声音又轻又哑,没什么威慑力。
"啊是…关于那个我们之后再说。其实更严重的还是,你高烧了一整天,大家以为你被感染挺不过来了。"
"……"
"医用胶片没有了,没法照x光…所以只能这样等着愈合了。"
"…我在哪?"
"你在亚历山大。额…"亚历山大的医生欲言又止。
"康妮怎么样。"
"她很好。"
"那朱迪斯呢?"
"有些吓着了,不过她会没事的。"
光是说这几句话,艾比就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喘了几口气。
门外的走廊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有男人粗声粗气的质问的声音。
"她在哪?"
"嘿你得保持安静…"
啪嚓——
门被大力地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达里尔,风尘仆仆。他一定是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见到遍体鳞伤的她的瞬间,他的眼睛是泛红的。达里尔的灰色衬衣上全是焦黑的痕迹,发尾和肩膀处有黏腻的散发着松树香气的油脂,身上还有火焰的焦味,和烟草的气息。
以及一贯的,又脏又累。
艾比在病痛的同时感觉到一丝的无奈。
他们才一两天没见面,他就有本事又在原本就不干净的身上再造一层灰。
…就和那种垃圾熊猫一样,干净不到一秒,马上就又钻到垃圾里去了。(垃圾熊猫,trash panda,意思是小浣熊)
达里尔自己也知道自己脏,急切地走到床边的时候,他表现得想要怜爱地碰一下她的头发,但是他忍住了。卸下了重担,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