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起来有些沮丧。”
唐岑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沉沉的,也柔柔的:“怎么了?”
苏唯将母亲送回了家,到楼下给唐岑打电话。他的声音似乎有疗愈的力量,她逐渐放松着自己,一字一字地告诉他:“签字了。”
空气中像是有种特殊的不容打破的韵律,唐岑按下直接过去找她的冲动,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我来陪你?”
“不用,”苏唯清了清嗓子,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可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注定的结局,我早就知道,既然我敢来,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结局。只是”
她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只是我突然发现,原来父母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也有自己的脆弱和无奈。”
唐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用词,随后轻声说道:“有时候,我们确实会在某一刻突然看到那些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东西有了裂缝。”
苏唯失落地应了声。
唐岑又道:“但这也说明,在过往的岁月里,即便他们在自己的风雨飘摇中挣扎,依然腾出手来为你撑起了一片安稳的天空。现实是,苏教授和李阿姨把你养得很好,特别好。”
苏唯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可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母亲在车里对话的画面,自责像潮水般涌来:“我没有那么好。今天在我母亲如此关键的时刻,我还顶嘴反驳她了。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是不是很不孝?”
唐岑立即回应道:“别这样想。这是她的关键时刻,也是整个家庭的关键时刻,作为家庭的一份子,你要面对这份变故,有情绪是很正常的。”
“嗯。”
“别给自己的压力太大。谁都会有迷失方向、情绪失控的时候。”
“”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
苏唯静静地听着,内心感到安稳。他的话就像一阵很轻的风,摸不着抓不住,但当轻风拂过的时候,将内心深处那些狂乱的骚动,都抚平了。
唐岑等了一会儿,让她在足够长的沉默里消化自己,然后才激她似地说道:“傻姑娘,你在哭吗?”
“没有。”
“不信,你给我看看。”
“不行。”
“就看一眼,”他轻柔地说,“我很想你。”
苏唯胸中一下子涌起了强烈的思念,想见他的心思胜过所有。但就在这时,母亲李蕙兰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响起:“苏唯,上楼来吧,外面冷。”
苏唯也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她压下不舍,无奈地道:“我得先上去了,妈妈在叫我。”
“那你早点休息。”
不要想太多。
一涉及到苏唯的家庭,她就会想很多,然后将心紧紧地闭起来,脸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把自己憋得遍体鳞伤。
唐岑挂了与苏唯的电话,温柔地对着空气笑了笑。他并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也从未如此搜肠刮肚地思考过那么多安慰人的话。他并不擅长做这件事。
但有什么办法呢?若他不迈出这一步,苏唯恐怕这一晚上都要睡不好了。
唐岑与司机告别,拖着忙碌了一日的身躯回到家中。打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静谧得过分了,反而有些诡异。
空旷的客厅里有细微的异样,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唯一一只沙发,只见一个纤瘦身影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夜半女鬼的故事在唐岑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他觉着好笑,而理智很快占领高地。
能猜出密码擅自进屋的,除了白澜蓝不会有别人。毕竟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白澜蓝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破解那几个简单数字组合而成的密码并非难事。
唐岑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澜蓝,你不应该在这里,回去吧。”
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白澜蓝。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外袍,夜色下如一朵濒近凋零的花。唐岑开口赶人,她恍若未闻,依旧摇摇欲坠地坐着,低低的抽泣声在黑夜里滋生。
唐岑实不愿看白澜蓝这样,刚安慰了苏唯,他的心还是软的。唐岑低低叹了声:“司机还未走远,我让他送你回去。”
“不要赶我走,”白澜蓝带着哭腔幽幽开口,声音里满是追忆与哀怨,“以前我若是哭了,你都会默默地等我哭完。那时候我们多亲密无间啊,你总是护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在我身边。”
唐岑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冷声道:“现在你长大了,该学会处理情绪。”
言下之意,她已经失去了在他面前哭泣的特权。
白澜蓝不甘心,肩膀微微颤抖着道:“可你也答应过我,会一直照拂我,难道那些话不算数了吗?”
唐岑缓缓走向白澜蓝,声音依旧冷淡:“过去的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