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在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恰巧唐岑也是,房间里只偶尔响起餐刀触碰瓷碟的声音。
她不时抬起头看他一眼,只见他坐姿笔挺,仪态从容,聚拢的光线照在他捏着银色餐刀的长指上,弥散的光晕映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垂的眼帘,整个人像一幅安静华贵的油画。
餐刀停下,唐岑抬起眼:“不合胃口?”
苏唯连忙叉起一块塞进嘴里以示支持。
唐岑勾了勾嘴角:“慢点吃,不跟你抢。”
说完,又给她添了一片鱼。
其实苏唯不太爱吃西餐,这种吃完一种再吃第二种的进食方式,远没有中餐左一饭右一菜混搭起来那么热闹。但今晚的饭似乎有魔力,她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抬头看他,又好像加了道菜。
果然,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跟什么人一起吃饭。
一顿饭愉快地结束,唐岑收了桌,她帮忙将盘子放进洗碗机。她第一次见这种机器,十分质疑它的作用。
“作用就是,以后我们不会因谁刷碗的小事吵起来。”唐岑抱臂看着她。
苏唯蹲在洗碗机旁边,仰起脸看他:“谁要跟你吵这个?”
她不敢计划那么远的未来。
唐岑却理解错了:“那我们吵吵别的?”
苏唯:“吵什么?”
唐岑:“吵你如何错怪我的。”
说是“吵”,他却蹲下与她平视,定定地望着她:“检查清楚了么?我是一个人住的。没有别的女人。”
他身上有淡淡的白葡萄酒味,酸酸的,涩涩的,如他略带委屈的语气。
苏唯的心被撞了一下。
“都还没看完。”她起身走出厨房,窄小的空间、过近的距离,莫名让她紧张了。
她走在前面,唐岑跟在后面,不紧不慢,不远不近,介于安全与危险之间的距离,让她更加紧张。她不敢停下,生怕走到了某个终点,他会赶上她,让事情走向不可控的方向。可房间再大也有边界,最后她在落地窗前停下,看向窗外的世界,慌乱地找了话题:“可以看得很远。”
“啪”地一声,灯灭了。
她却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直起了脊背。
“这样看得更清楚。”
他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背后,苏唯紧张地吸了一口气,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拢住了。
“唐岑”
“你看是不是?”他抬起手越过她,指向窗外的远方。
她沿着他的手臂看出去,关了灯,视野确实更加清晰。一片矮楼之外,是湾城南部的主干道,灯火幽微照着大片的红树林的边缘,红树林之后则是一望看不到边际的大海。
“那里有船,”他指给她看,“那一艘是货轮,每个月前几日会在那里停泊,过几天就走了。”
他没有逾越的动作,这让苏唯放松不少。其实她也不是讨厌他的亲近,她只是害怕脱轨。有了安全感,她也抬起手,悄悄地靠在他肩窝里:“那个红点是什么?”
“浮标,”他轻声解答,“看着很小一个点,其实能照得很远,观测或指路用的。”
“那个呢?”她又问。
他答,她再问。静谧的夜晚他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话,她靠在他的心口,觉得温暖,觉得像飘了起来。
如果能这样下去一辈子,那该多好。
“你住在那里,”唐岑指了指窗外的矮房子。
“哪里?”
“种着合欢树街道,左边数第三栋。”
苏唯按他的指引找到了宿舍,远远地一小点,像颗玩具一般。她在他怀里仰起脸:“真的耶,你不会经常在这里看我吧?”
“你说呢?”他低头与她对视,眼睛里写着答案。
苏唯被他看得脸热,想转回脸去,下巴却被他的大手卡住。她想躲,又惊觉他的另一只手早已经圈在她的腰上。
他抚在她脸上的手指有些不老实,轻柔地刮过了她的耳垂,捡起她的问题,自问自答:“我会看你。想到你在那里,我就很开心。”
黑暗里有什么在骚动,她有些晕眩,有些期待,足以让原则崩溃。
她想,如果他这时吻下来,可能她已无力推开。
“送你回去,”唐岑用下颌贴了贴她的额头,“司机在楼下。定好的闹钟。你…该走了。”
蓦然从梦里抽离,她为自己的想法烧红了脸。
幸好他没开灯。
唐岑不再有耐心。他拉住她的手,领着她出了公寓,踏进电梯,不说话。
电梯里他低着头,很安静。
苏唯也很安静,这场戛然而止的约会让心里空落落的。
“失望了?”他忽然说。
苏唯怎敢应他。她刚才与他靠得那样近,后背贴着胸膛,心跳与热度升高,触到了危险的边缘。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