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没料到自己会这样问。
不讨厌or讨厌，这道选择题已远超出一个下属能对上司提问的范围。
越过了办公室里关系的边界，有种不恰当的暧昧。
但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
唐岑亦然。
他似乎被她的问题刺到，目光悄然游离。
苏唯追问，心跳越来越快：“你回答我。”
唐岑的呼吸也快了。
他眼神几乎旅游地球一圈，再一次与她四目相对时，勉强恢复了冷厉的表象。
只要稍微仔细些，就会发现他很不自在。
如同被逼到墙角的大猫。
他低沉的声音勉强平稳，一字一字地剖白，仿若猫爪一点一点落在她心上——
“苏唯，我从未”
“岑总！”
房门骤然打开，连敲门也不及。白澜蓝火急火燎地跨入办公室：“‘致悦居’的住户又来闹事，楼下的保安没拦住，已经上楼来了，您要不要”
白澜蓝的语气缓下来，好像才看到唐岑黑沉沉的脸色，状似迟疑地把话说完：“要不要先避一避？”
唐岑看着白澜蓝，轻轻释出一口呼吸。
他身上难得出现的紧绷随着呼吸消失殆尽，再抬眼已是平日里那个严肃冷静的唐岑。
“苏唯，我不讨厌你，”唐岑快速说道，带着公事公办的周全，“我对梁正浩也谈不上讨厌。你们俩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
然后他从容地站起身，跟着白澜蓝快步出了门。
苏唯看着他们俩走得没影了才收回目光，仔细环顾这间陌生又熟悉的办公室，最后将注意力落在唐岑那张空落落的椅子上。
方才，她的心跳快得冲上了顶峰，又突然被剜了一刀。
也变得空落落的。
冷静后，她叹了口气。
“致悦居”的事情苏唯知道，是部分住户担心充电桩有“辐射”，不承认业主委员会的投票结果，打算靠拉横幅敲脸盆解决问题。
但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工程部出面，更轮不到总监这个级别的领导亲自处理，而门口的保安再傻，也不至于让人冲进唐岑的办公室。
这个道理她懂，白澜蓝也懂，唐岑自然也不会不懂。
苏唯站起身，离开了总监办公室。
临走的时候，她看见唐岑在聚众现场，不徐不疾地向居民解释充电桩的参数。
她想，如果站在人群中央的那个不是自带氛围感的唐岑，有谁愿意耐心听他那些晦涩枯燥的技术指标？
苏唯踮起脚尖，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了他最后一眼。
/
离开公司，苏唯没有回家，就近去了图书馆。
湾城又叫图书馆之城，各区有大馆，社区有分馆，路边还有流动书车。
今天她去得晚了没有座位，只在行业书区找到一个蒲团盘腿坐下，看技术指标看得眼冒金星。
可时间会走，天色会黑，晚饭时间一到，她还是不得不离开这一小片给了她庇护的角落。
果然，妈妈在饭桌上发问了：“今天怎么晚了些？”
苏唯顺口说工作繁忙，并打算这段休假的日子都按上班时间回家，不再给妈妈猜疑的机会。
“实习生能忙什么？”李蕙兰却不好敷衍，面带不屑地起身给苏唯多打一碗汤，“不过是被老员工指挥，干些杂活儿而已。”
苏唯闭上嘴笑。
“你又懂？”促成实习的苏文泓被惹毛了，“你又没上过几天班，别瞎胡说。这个实习是我特意找人家介绍人交代过，不会让小唯吃亏的。”
李蕙兰脸上红白一阵，转向苏唯找论据：“你的班到底上得怎么样？”
苏唯接连眨了两下眼睛：“很好的。”
李蕙兰是谁？这种小学生演技在当过小学老师的她面前简直班门弄斧。李蕙兰骤然凑近，眼对眼地质问道：“那你说说，今天都做了什么？”
在母亲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苏唯紧张得脱口而出：“看书。”
“看书？”
“行业书，”她演技不好，但终归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苏唯，“我现在主要是看书，我们工程部的大领导主张让实习生多学习。”
“你看看！”当教授的苏文泓大为高兴，“让员工带薪学习的工作，怎么不是好工作？”
李蕙兰将信将疑，两父女统一战线的形势让她不爽：“行。随便做做也行，积累点社会经验，找对象的时候才不容易被人骗。苏文泓，既然工作问题解决了，就加倍用心给女儿物色对象。”
苏文泓的嘴角一弯：“明天就有。”
“明天？”
“明天打球，顺便见一见球友的儿子，”苏文泓对着老婆露出“赢麻了”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