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寅时便将悄然而至。
天际果然乌云密布,翻滚汹涌。
妙手竹凝神细听周遭动静,尽管他明白无须过早忧虑,毕竟从王守株察觉雨势到决定下山,还需一段路程。
然而,他深知王守株狡诈多端,故而始终不敢有丝毫松懈。
王守株极可能利用众人对他晴天不下山的刻板印象,反其道而行之,杀个措手不及。
乌云已彻底吞噬了星辰。
猫婆忽地叹了口气,“清蒸啊,老身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夜恐怕不太平。”
妙手竹闻言,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他未置一词。
猫婆继续说道:“命运这东西,若真能预测,那便是既定的安排,提前知晓又有何益?终归是要发生的罢了。”
“可世人总想着能未雨绸缪,”妙手竹开口道,“人对未知的好奇,是难以抑制的。”
一滴雨珠悄然落在妙手竹脸颊上。他摊开掌心,感受着雨滴接连不断地落下。
“该来的,终究会来。”猫婆的声音波澜不惊。
“猫婆婆,”妙手竹的语气变得异常郑重,“我若有不测,务必帮我照顾好红烧。还有,将过往之事告知于她,那个年轻人也有权知晓。”此刻,他眼眶微湿,“提前知晓,总能提前做些安排。”
“你这是要把重担交给我这把老骨头吗!”猫婆笑道,“都怪我多嘴,我这把老眼,已是昏花不堪……”
妙手竹是否听见后半句已不得而知,他的心绪莫名难以平复,过往种种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妙手竹紧握手中的炽龙剑,举至眼前端详。
这把未经雕琢的剑,竟是获取炽元心丹的“钥匙”。
凝视着它,妙手竹心中暗道:“王守株,你这只老狐狸,快来受死吧。”
表面上看,妙手竹似乎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他忆起了二十年前,忆起了王守株的所作所为。
二十年前,正是王守株“手刃”了他,若非猫婆相救,他早已命丧黄泉。
如今,终于到了清算一切的时候。
这笔账,不仅为自己,更为心心念念的红烧师姐。
当年,王守株为一己私利,用阴谋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思绪在妙手竹心中汹涌澎湃,这时,猫婆的话语再次将他拉回现实。
“什么都不准备,真的好吗?”猫婆忧心忡忡地说,“你看起来可不像个复仇者,太过在意光明磊落了。敌在暗,我们在明,人家可不会讲什么光明正大。”说着,猫婆又叹了口气,“你也好,屋里的李公子也罢,都太过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放下不好吗?”
妙手竹朝猫婆微微一笑,“婆婆的教诲,我一直铭记于心。”
“唉,有些人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心中的束缚比谁都多。”
此刻,雨已淅淅沥沥地落下。
突然,猫婆双目圆睁。
她回头望向屋内,对妙手竹喊道:“有人下毒!”声音中已失了往日的平静。
妙手竹也随之望向屋内。
只见李苍白扶着门框,虚弱地向外走来。
“我……中毒了……屋里有人……下了毒……”李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出。
“红烧和小鱼呢?”妙手竹急切地问,连忙上前搀扶李苍白。
猫婆嗅觉敏锐,正仔细地嗅着周围的气味。
“小心!他不是李公子!”猫婆大惊失色,大喊道。
但为时晚矣,妙手竹即将扶起李苍白之际,李苍白猛然抽出袖中的暗剑,刺入妙手竹肋间,同时趁其不备,夺走了炽龙剑。
“还是太大意了!”妙手竹心中暗悔,但为时已晚。
他知道自己这一剑伤得不轻,虽能以内力止血,稳住脏腑,却也只是暂时,性命已是危在旦夕。
此时,那“李苍白”已敏捷地跃至一丈开外,脸上带着狡黠的狞笑,与平日里那个和蔼开朗的李苍白判若两人。
易容术——
妙手竹想到这个词,对自己的大意更是懊悔不已。
既然是易容术,那么此人便是……
“你是何六?”妙手竹强忍伤痛与愤怒,大声说道,声音依旧洪亮。
“既然已被师叔识破,我也无需再伪装。”说着,那李苍白抹了抹脸,妆容大半褪去,脸型也随之变化。
原来,何六所习的这门易容之术,乃是以内力运行改变面部肌肉形态,辅以粉末化妆,极为逼真,妙手竹所练的亦是如此。
玩鹰的被鹰啄了眼,妙手竹此时的悔恨难以言表。
他这一悔恨,体内真气随之紊乱,胸口烦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妙手竹连忙运气稳住心神。
此时,雨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