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桓不知道眼下上京是个什么状况,但显然到幽州求援迫在眉睫。他得将虞楦送出城,他是事变的见证人,许多事由他口中说出来就是会比旁人能让人多信三分。
他抬起头扫了一遍染坊,发现这里只有前面那一个出口,而那出口正对着长街,显然不可能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况下离开。
不过这内里倒是很隐蔽,院内黄竿竹在风力作用下沙沙响着,开阔处纵横着几十根竹竿,上面晾着白日里工人染好的各色衣料。一楼大厅,南面的窗口正对着街道,微微打开点缝隙,还能看到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人在街上巡逻。
他孤身一人不能成事,还需借助叶家堡和巨鲨寨的势力才行。
转过头刚一张嘴,不料陆翊枫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先一步开口道:“我提前说好,你们朝堂的事我们江湖人不参与,你们是去幽州送信也好,寻锦衣卫也罢,都与我们无关。”
咸奉帝的老子当年命人抄了陆家,他的阿娘就死在其中,眼下不踩一脚,已经算是格外厚道了。
蒋桓:“朝廷有难,”他嗓音比之前沙哑更甚,神情严肃,“江湖人恐也不能独善其身,便算为了这城中百姓,陆少侠也不能袖手旁观。”
陆翊枫抱着剑,冷笑,“你休拿天下大义诓我,这些人明摆着是在寻这少年,依我看未必会真的伤害城中百姓,我们江湖人向来不与朝廷打交道,今日若开了这口子,怕后患无穷。再者,楼下重围严密,想冲破必定损伤惨重,我们躲在这里耐心等天明即可,何必冒这个险!”他不是没有为了这天下大义努力过,幼时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学好武艺,为国出征,守护一方百姓,可当他真的上了战场,他又得到了什么?被敌人驱入死地,几日夜无人驰援,好不容易历经生死活下来后,却听到朝廷将他定为叛臣的消息。
皇室中人,向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他又何必再为了他们孤身冒险。
“也不能这么说。”一旁静静看着二人的叶远山开了口,“江湖门派想保经久不衰,确实不宜掺和朝中之事,只是眼下情况有所不同,北疆失守,这两年大渊的气焰嚣张不少,眼下上京若再出事,内乱起来,只怕敌兵会趁势南下。”
“正是如此,”蒋桓不料这江湖上小小帮派倒是也有大义之人,朝叶远山施了一礼,“所以才想请叶堡主和诸位援手。”
楼下有细微响动。
云笙皱了皱眉,打开一隅门隙,只见沿着木质楼梯,一小队人执剑轻手轻脚往上攀。
“不好!”她迅速将房门关好,和众人说道,“官兵搜到这了。”
“我来引开官兵,”叶雪薇站出来,“你们带着这小哥从窗户走。”
姑娘家磊落飒爽,不由让陆翊枫多看了一眼。
她眼中的鄙夷挑衅也是真的,“有些人自诩豪侠,不料竟也是个是非不分,连家国大义都不顾的小气鬼。”
陆翊枫也不多解释,上前去牵云笙的手,“二哥带你走。”云笙却没动,她在盯着门外移动的兵士,只觉这些人速度太快了。
楼梯口很快被人团团围住,兵士们个个手持长刀,面相狰狞着一拥而上,一字横的栏杆外霎时飞身上来二十几个人,举刀便朝门上砍来。
叶远山上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声一喝,朝着人群便劈了下去。
兵士们被重重砸到栏杆上,摇摇晃晃了几下,啪的一声,又掉了下去,众人往下看,这才看清,进来的这些官兵不太对。可要说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好像这些人不大有痛觉,摔下去后没有半分缓滞,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接着朝二楼冲。
蒋桓、叶远山和带来的门徒各守着一处楼梯口,上来一批便打退一批。
“怎么回事?”叶远山先察觉出问题,“这些人怎么愈战愈猛,像是内力永远没有耗尽的时候。”
蒋桓一脚踢下,一名兵士沿着楼梯滚了下去,他持剑横在梯口,警惕道:“寻常卫所里的兵士可没有这么好的功夫。”
这时,一楼外面的窗边响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笛声。
蒋桓凝眸,一掌朝楼梯劈了下去,强大的掌力震飞一块木头,直直朝窗口飞了出去。
窗外的人动作飞快,闪身避开,如鬼魅一般,不过转眼功夫,便到了厅内。
是个公子,黑衣黑靴,蒙面,裸露在外的双眼深邃,生得好生俊美,抱胸依在门边,神情恣意慵懒,“本来以为还要再打上几个回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识破了,怎么样?我操练的这些人蛊可还合诸位的心意?”
“人蛊?”
“是啊!”持笛人右手食指刮了刮鼻尖,蹙着眉毛道,“可费了不少力气呢!这天价的药草日日灌着,真金白银供养着,可珍贵了。”
听到人蛊,云笙下意识捏住了自己手腕,她近来发现,自从给宋辰安开始喂血,她手腕上出现了一条极细的红线,开始只是一个点,她便没当回事,可后来渐渐那红点凝了团,而后汇聚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