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车内,玫瑰戒指在指腹下滚来滚去,裴今澜闭着眼,耳畔能听到窗外大雨砸向车窗的砰砰声。
宽叔绷紧后背,眼不错地盯着玻璃外面的雨刷器,心里直犯嘀咕。
这天啊,说变就变。
他去机场接人的时候还月华高照,这才几个钟,竟入夜落起了暴雨,跟玩似的。
“调头。”后座传来吩咐声,冷硬又不耐烦,“去烊京大。”
宽叔愣了一下,看路况还得走一段路,仗着积年的情分,没忍住提了句,“先生,您不是和总局的几位有约?这会调头再去,恐怕要赶不上。”
车厢内寂静无声,噼里啪啦的雨点子敲击着玻璃。宽叔竖起耳朵,不知道等了多久,后座还是半点动静也无,他心里渐渐慌张起来,细思只觉得后背发寒。
裴今澜的决定,哪儿容得他来质疑?他肩膀微垮,终于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下一个路口拐了弯,宽叔主动道:“先生,我上了年岁,手眼都不听使唤。我看家里那小子最近跟着金秘书练得不错,您要是得用,不如教他替了我吧。”
裴今澜仍旧一言不发,直到车辆停进了烊京大的露天停车场,看到不远处的寝室楼上还亮着的灯,他才道了句:“叫他过来。”
宽叔眼底立即涌出笑意,佝偻的身子慢慢直起,当即寻了把伞,顶着夜色匆匆离开。
楼群里灯光熄灭,裴今澜收回视线,给程三瑞拨去一通电话。
“今晚的事,不跟你计较。”他眼底漠然,语气却格外松缓,极像是老友间的打趣,“招待完咱那位冠军,替我挑个人去趟白郢,总局那帮老家伙等着宰我呢,让他提着点商承,别给我惹事。”
“行了,你自己想法子。”裴今澜带着笑,半是揶揄半笃定,“我管你们挨得近不近,总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程三瑞那头似乎还在挣扎,裴今澜打断道:“怎么糊弄三叔是你的事,我等你好消息。”
暴雨如注,强风掠境。
高台上的杨树剧烈摇摆起来,裴今澜倚着车窗,再次抬眼,盯着那扇窗户看了过去。
漆黑的寝室内还在窃窃私语,被小台灯熏的发黄的床帐内,时纯刚按剧情归纳好拍摄素材的文件夹,就看到一排未接来电。
她拿起手机查看历史记录,最新的几个全都是崭新的号码,只有最后一个,也就是最初打过来的那串,眼熟的让她心颤。
她猛地熄灭屏幕,绷着脸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等来屏幕再次亮起时,她把手机搁在桌子上,然后特意离得远远的。
上回裴今澜出国,也是这样不分白昼地给她打电话。
这算什么呢?
把她当做前一日还在闹别扭,只要晾一晾,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用来消遣的玩意吗?
时纯故意不接,看着上头的电话每隔几分钟就来一个。
她忽然觉得好笑,上次他频繁换号码,死活不肯同她视频,是打心底里防着她,不信她。那这次呢?这么兴师动众地轰炸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听她服软低头,朝他裴大少爷弯下脊梁骨。
时纯不想搭理,却也狠不下心去挂断。
屏幕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熄灭又亮起,折腾得本就不多的电量岌岌可危。
看到屏幕上的电量提醒弹出来,她赌气接上电源线,正想看他能耗多久,忽然看到这几回打过来的号码,全都是裴今澜本人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消息栏跳出一条微信群消息。
[π、暮] 图片
时纯本能点进去,她放大照片看了几秒,这不就是她们寝室楼么?有什么稀奇。
手指松开,群聊名称暴露在眼底,她陡然一震,再去看发消息的人,瞬间魂飞魄散。
他在楼下?
他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又去出差了吗?
寝室门忽地被人拉开又关上,朱衣衣被外面的风吹得脚心发凉,忍不住嚷了句:“谁啊?赶着投胎呢?”
时纯闪身下楼,念头一闪而过:再敢耽搁,她恐怕投胎都赶不上好去处。
从六楼爬到一楼,那股没来由的惊惶发泄了大半,时纯扶着冰冷的扶手,渐渐又镇定下来。
她有什么可慌的?
这里可是烊京城,是高等学府,三更半夜的她本该就在休息。
是他自己做这不速之客,自愿打那么多骚扰电话,她不报警,已经仁至义尽。
时纯背靠着扶梯,等到自己呼吸平稳,能够应答自如,这才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
右脚刚迈出一级台阶,风雨嘶吼应声而下,她方记起外面正下着雨,自己该带把伞才对。
时纯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转身,就听到台阶左侧的阴影里有人道:“来都来了,不见见我?”
黑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