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娑岚,在网球场,他也是这副姿态。
虽然意料之中,但她还是隐隐有些失落,难道裴今澜还在记恨白天自己冤枉了他?所以故意给她难堪?可在外人看来,他们本就是一体,她丢了脸,遭人指点,和欺辱他有何区别。
除非……在他眼里,自己本就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眼前的一道道目光如同汪洋,灼热又蚀骨地漫过她,啃食她的躯体,攻陷她的城防,打碎她的底线,时纯有种自己不算是人的荒唐感。
所有人,包括裴今澜,都视她为玩物。
源源不断的寒意滚上心头,时纯清醒过来,她松开手指,径直走到靳廷钰面前,接过那杯酒,抬手将几枚药片抛入其中。
白色的药片在透明液体里沉浮,浸泡,解体,慢慢与酒水融合。
“脱衣服有什么好玩的。”时纯勾起唇角,眼底蔓出浅浅的笑意,她声音前所未有的动听,着看靳廷钰,慢慢地引诱,“不如,我们玩点更刺激的。”
场内的无关人员不知道几时已经被清走,整个聚会只剩下七个人,只有时纯一个女性。
靳廷钰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慌神,酒肉纨绔头一次体验了一把未知的恐惧,他拧着眉头,烦躁不安地推开面前的酒杯,“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纯张开手掌,白色的药瓶露了出来,是感冒药。
她略有些俏皮地晃了晃药瓶,慢条斯理地解释,“前阵子我病了一场,买了这瓶西药。可先生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非让人盯我喝了小半月的中药,东西闲置在包里,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
“谁要听你扯这些!”靳廷钰本来也只是想在众人面前下下裴今澜的脸面,可现在被这女人抢了戏,又见她做这些意料之外的小动作,潜意识里就有点不想再和她纠缠。
时纯却不依不饶,道:“沉疴难除,须下猛药。如果一次不成,总会有下次。只不过,第一回伤筋动骨,若不听劝,第二回,保不齐就得要命。”
这话说的隐晦,可在场的几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打量起裴今澜和靳廷钰的脸色。
烊京城二代圈就那么大,谁不知道裴今澜和靳廷钰表面和气,实际上水火不容,这回靳廷钰被捞出来,裴今澜看似四下走动,可实际上靳廷钰该受得处罚有增无减,连家里的财权也被收走一大半,如今手头不过剩下几个没什么水花的文娱产业。
裴今澜夺了裴家头把交椅,又一步步地把靳廷钰逼得走投无路,一回就让他伤了元气,丢了根本,那下回呢?这位,可是出了名心黑手狠。
时纯这话,听着就不像是年轻小姑娘会懂的,此时此景说出来,任谁都会猜测,是不是裴今澜哪天漏了几句,被枕边人拿出来逞威风。
他们可以不拿时纯当回事,可家里的生意往来,上头的人脉关系,可都得仰仗着裴今澜。
人群里有人开始动摇了,狐狸眼率先站队,“廷少,和一女人计较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拉开时纯和靳廷钰的距离,瞥了眼那酒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玩归玩,别又闹出那档子事。”
有人正好也和上回小模特事件有关,闻言也跟着笑劝,“算了算了,这玩意喝下去会出人命的,我们家老头又要抽我了。”
靳廷钰气的脸黑,整个人都像是一点就炸,他盯着时纯,就跟要把她看出个窟窿似的,好半晌,他突然笑了笑,收起腿,看了一圈道:“有意思。”
他推开狐狸眼,伸手拿起那杯酒转了一圈,突然抬眼看向时纯,“看在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样,这酒我也不要你喂了,你就替我喝干净。杯子见了底,前尘往事,我们一笔勾销。”
时纯:“当真?”
她重复了一遍:“我喝了这杯和解酒,往事一笔勾销。”
靳廷钰随口答应,“小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旁边的娃娃脸连忙看了眼裴今澜,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阳台,他看了眼旁边的程三瑞,有些想救场意思,不等他开口,便听到时纯道了声“好”。
阳台上红点明灭,裴今澜踩着一堆烟蒂回头,就看到女孩仰着细白的脖领,酒水连同药片一同坠落,下一秒玻璃杯倒扣在桌面。
她道:“说到做到,奉陪到底。”
娃娃脸瞬间慌神,骂了句脏话转头去打急救电话。在场的人全都愣在原地,谁也没想到时纯真的敢喝。
不知道谁手指间的游戏骰子弹落在地,叮咚脆响中,靳廷钰顿时脸色煞白,他下意识看向程三瑞,他这位堂兄弟家里可是最铁面无私,当着他面闹出这事,他死定了。
“可不关我——”他有些结巴地掩饰自己的心虚,话刚说一半就感觉肩膀被人猛地撞开,他没站稳,半张桌面的酒杯酒瓶全都被扫落在地。
玻璃碎裂的动静里,时纯再没站稳。
看到裴今澜终于出现,她惨白着脸,竭力呼吸,揪住他的袖口,想说: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