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种小公司,更多的是人情世故,赵岳有我的推荐,张茵又求贤若渴,很顺利就通过了面试。他办入职这天,我刻意避嫌,但职场就是个微型的小社会,大家知道他是我推荐的,拐弯抹角地打听和我的关系,我和赵岳都深经职场斗争多年,根本不可能从我们嘴里套话。
办完入职,他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些失落,就像新婚之夜,要和一个不爱的女人滚床单。
赵岳以前的从业经历都是大公司,别管赚得如何,但说出去有面子,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先在我们公司苟着。
晚上,我们在家举办了隆重的就业仪式,他举起酒杯,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
“斌子,这杯我敬你,这次谢谢你了,要不然我也没这么快找到工作。”
我苦笑了一下,“你丫要是真高兴,干嘛一整天都苦大仇深的,好像被人强了似的。”
他喝了一口啤酒,那表情就像喝了一口未稀释的苦药,叹息道:“我以前那几份工作,至少有两份都是大公司,忽然来到一个初创公司,我有点不适应。”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各有利弊吧!大公司流程完善,也专业,但往往我们就是一颗螺丝钉,而且部门臃肿,无效沟通,无效会议,加班特别多,咱们公司虽然小,但流程不严谨,适合自由发挥,而且加班也不严重,你下班了,一般没人找你,晚上回家了,和老婆孩子视个频,多好。”
“可我现在只想多赚点钱,至于你说的享受生活,和我们这种牛马没什么关系。”
说罢,他无奈地耸耸肩,又和我碰了一杯。
我愣了一下,沉吟着说道:“谁都想赚大钱,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功成名就,不能因为忙着赚钱,就忽略了身边那些简单的幸福。你说你羡慕别人,我还羡慕你呢?”
赵岳哑然一笑,“我有什么可羡慕的?三十多了,一事无成,在老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你结婚生子了啊!这在我爸妈眼里,那可是头等大事!实不相瞒,前几天我一个老家侄子,人家才23就结婚了,我爸妈压力大死了。做人嘛!不能只看自己没有的,要多看看自己拥有什么。”
林菲菲一边贤惠地给我们夹菜,一边开导他:“我觉得余斌说的没错,幸福法则就是少拿自己没有的,去比人家拥有的,我一个同事,天天在朋友圈秀美食秀名牌,大家都觉得她肯定过得特别好,但其实根本不是,她离过两次婚,两次都是对方出轨。你说她可能没事发朋友圈暴露自己的痛处吗?”
我理解赵岳的感受,曾经我们都觉得,到了三十岁,我们一定鲜衣怒马,嫩模在怀,可现实说多了都是眼泪。
爱情,理想,对我们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奢侈品,离我们越来越远,可我不愿意向世俗的生活妥协,我越发觉得欲望和理想是两码事,欲望的尽头是物质方面的不断升级,而理想的远方是精神层面的富足,我不想再被现实打败,所以根本没有退路。
……
赵岳工作搞定以后,我又陪着他东奔西跑,满处找房,现在租房真贵,他只租了一个侧卧,十几平米而已,每个月房租就1500。
现在什么都涨,就工资不涨,这么多年了,它依旧坚挺,以不变应万变。
我甚至觉得以后无论什么膨胀了,工资都不会膨胀。
赵岳很快就从我家搬出去了,他刚被治愈,林菲菲又治郁了。
今天下班回家,刚推开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回来啦!”林菲菲如兰的声音飘了过来。
她笑颜如花,可情绪不高,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今晚忽然变得平静而深远,似乎在凝视着无尽的虚空,又似乎充满了自我斗争和内心的挣扎。
这种挣扎没有声音,没有形状,只有从那黯然的眼神中才能感觉到。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林菲菲一怔,苦笑了起来,“这么明显吗?”
我点点头,“相当明显。”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先吃饭,我有件重要的事和你宣布。”
她越这么说,我心里越狐疑,坐下来以后,她双肘撑着桌子,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纠结着该如何开口。
林菲菲脸上挂着浅笑,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她的眼神,就像繁华世界中的一片荒凉,我心里顿时泛起了一阵波动,就像石子投入湖中,荡起的涟漪。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
林菲菲沉默了几秒,朱唇轻启:“我失业了。”
我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可乐喷出来,心里就像被一柄重锤,狠狠凿了一下。
她们几个空姐前几天聊这事的时候,我只觉得是公司故意散播的消息,可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很快,我的心就平静下来了,现在很难找到铁饭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