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已然都跽坐了下来,秦素便也收拾起心思,端坐如仪。接下来仍旧是由梁氏打头,略交代了几句场面话,那玉磬便响了起来,青莲宴亦正式开始。
依旧例,青莲宴中午的这第一场宴席,是没有任何比试的。
到底大家才刚进牵风园,住处也都是新安排下来的,这顿饭的意思不过是让大家先认识认识,也是让各位佳丽给诸品评夫人们留下个初步的印象,至于比试,则要从下晌开始。
然而,据秦素所知,这个所谓的旧例,却是没有一次能够得以执行。青莲宴的比试,从进入牵风园的那一刹起,就已经开始了,而每次青莲宴的开宴,也都会十分热闹。
秦素对此自是早有准备,一面施施然地饮着蜜露,一面静等着好戏开场。
果然,开宴未及盏茶的功夫,那一味兰草香饮才将上过,便有一位周家四娘子起了个头儿,以一道“梅蕊糯米酿”为题,即席赋诗一首,权作“向诸位夫人并公主殿下致谢”之意。
此诗一出,那席面儿上便立时热闹了起来,包括七姓在内的一众女郎自不甘示弱,而青莲宴的第一场大宴,亦在一场不见硝烟的比试之中,拉开了帷幕。
秦素翘着手指头,端着一盅“梨花酿”,面上含了浅笑,静静地欣赏着众女郎的展示才艺,时不时啜上一口酒,颇为惬意。若非心里担着心事的话,今日这青莲宴的开宴,想来还是能博秦素一笑的。
只可惜,此次宴会,有秦家三姊妹在场。
只要有她们三个在,这场青莲宴,秦素的心就不可能完全地放下去。
就在秦素将那梨花酿添到第三盅之时,一道斯文的语声便响了起来,盈盈飘过偌大的花厅:“哟,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却是真真有趣。”
一时间满场俱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向了玉阶之上的某处。
秦素面无表情,心下却是不住冷笑。
杜十七,果然又是这妖精。
她就知道,这妖精是不可能不生事的,果然这事情就来了。
真是……你个先人板板。
用力地按下那即将冲口而出的一声咒骂,秦素将酒盅凑向唇边,浅啜了一口,耳听得梁氏缓声道:“容华夫人说的有趣的事是什么,不妨也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杜十七闻言,便闲闲地抬起手,将纱巾子按向唇畔,文秀的脸上是一个浅笑:“我方才数了数,今日宴席一共十案,与宴者计六十人。而就在方才,几乎每一案都有小娘子出来献艺,却唯有第五案的几位女郎安坐至今,没有一人出来说过半个字,更遑论献艺了,梁夫人且说,这是不是特别有趣儿?”
这话一出,众人倒皆有些讶然。
方才这一通才艺表演堪称热闹,却是没人注意到杜十七说的这个事儿。如今想想,那些品评者们才发现,好像确实有一桌显得特别安静。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都瞄向了那安静的第五案。
秦素挑了挑眉,并没去看众人瞩目之处,仍旧淡然地饮着蜜露。
秦氏三姊妹,就坐在第五案。
杜十七这分明就是来挑事儿的,好在秦素心中早有了防备,此时却是一点没慌。
慢慢地咽下了那一芳醇的美酒,秦素面上的神情极为淡定,也不等梁氏说话,便接口道:“这叫什么有趣儿的?凑巧罢了。容华夫人这大惊小怪的脾性,才叫有趣儿。”
众人没想到晋陵公主居然抢在前头说了话,且语气相当之冲,一时间便都噤了声,花厅里的氛围莫名地变得紧张起来。
杜十七似是早有准备,闻言也不生气,仍旧拿纱罗按着唇角,神态益发地斯文柔弱:“叫殿下看笑话啦,却是我的不是。只我是个直脾气,有什么便要说什么。我其实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公平,故此点明了这事儿。夫人们试想,别的席案皆有人出列表演,唯有第五案不动声色,若是有那不知情的,还当这一案的人全都是来品评的呢,只从态度上看,这第五案上的诸位女郎,似乎缺乏诚意。”
这话挑事的意味越发地浓,却也不能说她讲错了。
的确,一共只有十案的女郎,其中九案皆有人表演,唯有第五案的六个人无一人出声,这的确显得有点不大公平,或者说,这种举动比较倨傲。
此言一出,众女郎中的相当一部分人,面色便有些不大好看,而她们看向第五案诸人的眸光中,亦带着几分不满。
梁氏神情淡然地往下头扫了一眼,并不说话,娄氏与陆氏也都缄口不言。
她们都看出来了,秦素与杜十七这是对上了。
一个是中元帝的妾,一个是中元帝的女儿,她们夹在当中,却是有些不大好开口。
好在那品评的夫人中便有一位出自卫氏的卫三夫人,这时候她便笑了起来,打圆场道:“容华夫人真真心细如发,连这些都注意到了,我们却是多有不及的,我佩服得紧。不过,到底她们也是才入了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