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小姑娘一面哭,一面抽着气说道:“是阿眉先瞧中的……那朵好看的山茶花……是阿眉先瞧见的……阿眉叫阿玖替阿眉看着……阿眉去寻长兄摘花儿。可是……可是……阿玖却抢先摘了阿眉的花儿……”
她越说越是伤心,眉毛眼睛都哭红了,一面还拿着块巴掌大的小布巾抹眼泪,另一只手却始终牢牢地攥着薛允衍的手。
看起来,那朵没能折下的花儿,纵然叫她舍不得,而自家长兄的手,她却是更舍不得丢下的。
此时,他二人已然行至了六角亭前,薛允衍便停下脚步,蹲下了身子,将薛十一的小身体扳了过来,柔声问道:“那朵花儿既是黛眉儿先瞧见的,为何周九娘摘花儿的时候,你不与长兄说呢?”
听了这话,薛十一的眼泪淌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道:“因为……因为……长兄说过,凡事有先来后到,虽然……虽然是阿眉先瞧见了那朵花……可是……阿眉没将花折到手,那就不算是阿眉的……长兄还说过,君子不……不夺人所好。所以……阿眉就没说……阿眉还夸阿玖的花儿好看……阿眉是走出来之后才哭的。”
她一脸的伤心欲绝,那眼泪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然其语中之意,却又大是豁达,极具士女风范。
当然,在这份豁达的背后,却是小姑娘哭得一塌糊涂,两只眼睛已然肿得桃儿一般。
不过由此亦可知,廪丘薛氏的家教确实非常好。一个才满六岁的小姑娘,已然懂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实属难得。
秦素偷偷摸摸地瞧着这兄妹二人,心下却是暗自称许。
听了这番话,薛允衍只怕要好生夸奖自家幼妹懂事知礼,是个好孩子了。
可是,她却不曾想到,听得此言,薛允衍却摇了摇头,柔声道:“阿眉的心是好的,然此举却并不可取。”
这一下,山洞外的薛十一,与山洞内的秦素,同时都讶然了起来。
“为……为何?”薛十一抽噎着问道,一面努力张大了红通通的兔子眼,看着薛允衍。
薛允衍却没急着说话,而是牵着她的小手,将她带至了六角亭中,安置她在坐凳楣子上坐了,他自己也坐在了薛十一的身边,这才温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此言应该是对周九娘说的。既然是黛眉儿先瞧见了那花儿,又委托周九娘先替你来看着,你要来寻长兄替你折花,这花儿便是黛眉儿的了。可周九娘却抢先折了你的花,是为不义;如此不义之举,黛眉儿该当马上指出,才是正理。”
薛十一听得似懂非懂,皱着红红的小眉头想了好一会,方才用带着哭腔的童声问道:“可是,阿眉与阿玖是要好的朋友啊。阿眉如果指摘了阿九,那她不就要生阿眉的气了么?”
“阿眉只想着周九娘会不会生气,那周九娘呢?她有没有想过阿眉会不会生气?”薛允衍的语声仍旧很是温和,一面说话,一面便自袖中取出布巾来,替薛十一擦净了哭花的小脸儿。
薛十一歪着脑袋,皱着发红的眉心想了半天,奶声奶气地道:“阿眉虽然不开心,可是阿眉并没有生气啊,就是舍不得……舍不得……那朵好看的花儿。”
她说着好似又伤起了心来,大大的眼睛里迅速地盈满了泪花儿,她便将个小胖爪子抓着布巾在脸上胡乱地揩着,才被薛允衍打理干净的小脸儿,立时又花成了一团儿。
秦素直看得忍俊不禁。
这个薛十一,真真是可爱得紧。可惜她不在宫里,若不然,秦素倒愿意每天逗弄逗弄她来玩儿。
此时,薛允衍仍在耐心地替自家小妹妹净面,动作很是细心,而他的语声亦是不同于以往地温和着,带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那长兄就换个说法。周九娘抢了阿眉的花儿,她就没想过阿眉会伤心么?再往下想,是不是因为阿眉每次被她辜负了之后,总是不生气、不伤心,所以周九娘就以为,她怎么做阿眉都会谅解她,所以她才会变本加厉呢?”
他继续向着这个六岁半的小女娃灌输着他的观点,纵然他尽量放缓了语调,然其辞锋之利却丝毫未减。
秦素不由大感兴味。
真没想到,薛允衍教妹的方法竟是如此奇特,而细细想来,他的话竟是一点没错。
被人欺负了还要忍下去,那还是人么?
反正如果换作她秦素,打也要打回去的。如果她只有六岁,那就更简单的,直接上去抢也使得。总归是小孩子,谁还能怪得她来?
便在她如此作想之际,却见薛十一又皱起了红红的眉头,像是在努力理解着自家长兄的话,歪着脑袋问道:“长兄,甚么叫变本加厉?”
那一刻,她圆鼓鼓的小脸儿上满是不解。
秦素险些没笑出声来。
薛允衍的这一通教导,结果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薛十一实在太小,根本就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过,听得幼妹的提问,薛允衍的面上却仍旧是一派淡然,耐心地解释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