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眉尖微蹙着,望着伞外的漫天飞雪出神。
她当初对秦彦柏兄妹轻轻放过,一是不想打草惊蛇,二则是在她眼中,这兄妹二人已是死人。
为了将范孝武之死嫁祸在秦彦柏兄妹身上,秦素不仅用上了此前在阳中客栈盗来的腰带,还叫阿忍偷了秦彦梨的两支发簪。事发当晚,她叫方朝安排下去的那些事,便是请阿忍与另一个侍卫假扮秦彦柏兄妹,再找一个与范孝武身形差不多的侍卫假扮范孝武,三个人在城门口合演了一出戏,将现成的口供送到了城门卫的手中。
这般想着,秦素蓦地想起了一件事,不由问:“阿忍,你方才说范大郎是在六月初十那日去往秦家的?”
阿忍道:“是的,那天他在秦家盘桓了约半个时辰,后便带人去了九浮山,估计是要寻女郎问罪的,结果却遇上了金御卫,他便灰溜溜地走了。”
“原来如此。”秦素微微颔首,心下了然,眼底便有了几分讥意:“怪不得范大郎不肯杀我三兄呢,原来还是因为我。我成了公主,他自然不敢再随意对待秦家人,他留着我三兄不杀,想来是要找个机会来请功,将这个罪人交由公主殿下亲手处置。”
如果没有秦素这个天大的利益在前头挂着,以范大郎嗜血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留秦彦柏活命的。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我三兄逃得一命,这是老天在帮他。”秦素感慨地说道,一面便伸出手,将几片雪花接在了手中。
风变得大了起来,飞雪迎风,落在她掌心的雪花很快便又被风卷起,盈盈不知所踪。
“我三兄在三姊坟前留下的痕迹,是什么?”良久后,她轻声问道,语声中有着连她自己亦未察觉的怅然。
阿忍回道:“回殿下,三郎君留下了一截断发,看样子是他自己截断的。”
截发明志么?
秦素勾了勾唇。
秦彦柏这是发誓要为秦彦梨报仇了,而他能够寻求帮助的对象,也只有银面女一人而已,除了她,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帮他?
此念一起,秦素蓦地心头微动。
她好像……漏算了一个人。
或者说,她是漏算了一步棋。
她眼睛弯了起来。
“我此前叫你安排去上京的那个人,如今可好?”她转眸看向阿忍问道。
阿忍立刻应道:“回殿下,上京一切皆好,那人住在榴芳园里,专管打理花木。”
那个榴芳园,便是那一次李玄度带秦素去找高翎的荒园,秦素后来才知道,那是李玄度买下的园子,算是他在上京的落脚点之一吧。
“如此甚好。”秦素的面上终是有了些许笑意,说道:“那你这便安排下去吧,这招后手已经可以用上了。一旦寻到我三兄的踪迹,你便立刻把人带过去。”
阿忍应了个是。
秦素沉吟了一会,忽地问道:“范氏遭此大劫,杜骁骑那里有什么反应?”不知怎么,她的脑海中划过了杜十七的脸。
阿忍便道:“杜骁骑那里倒没什么消息,不过,有一个杜四郎的消息,女郎可愿一闻?”
秦素的眼睛立时一亮。
杜光武,她可是许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
“你且说来。”她对阿忍道。
阿忍便轻声道:“杜四郎此去广陵,颇有建树,曾率部与赵国小股步骑交手两次,他都打了胜仗。”
秦素由衷地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杜光武越好,杜家就会越坏,而杜家越坏,桓家以及太子就会越好,这却是秦素乐见的。
可是,再一转念,秦素的笑容便又淡了下去。
中元帝对桓家的态度,很是不明朗。他是既想用桓氏对付赵国强军,又怕桓家势大,扶起太子来对付他。
真是前狼后虎,秦素都替他觉得累。
两个人安静地往前走着,伞外的世界一片洁白,而伞下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还是说回秦家吧。”秦素暂且抛去了那些杂念,问道:“藏在秦家的钉子可有动静?我长姊与萧氏的婚事果然可行否?还有,我二姊她们又如何了?”
阿忍便道:“回殿下,钉子还没冒头,我们的人正盯着。至于大娘子的婚事,却是没成。太夫人如今不管事,二郎君将大娘子罚去家庵静修,依族规要修满五年才可出来,这五年她是不能嫁人的。此外,二郎君在与二娘子、四娘子商议过后,将秦氏名下的好些铺子、田庄、茶园等等都转到了蕉叶居大夫人的名下,据我们的人估算,这些产业合计起来大约在两万银左右,二郎君还写了一张字据,待他正式成为秦家郎主后,会将他名下的漕运也都转给大夫人。其后,二郎君又将平城的那所大宅子也放在了大夫人名下。大夫人似是也不愿再在老宅里呆着了,如今便带着大郎君迁去了平城居住。太夫人还将德晖堂的好些仆役也都送给了大夫人使唤。”
吴、高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