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充满了研判、忖度与考量的眼神,并不太像是在打量一位公主,或者是单纯的对美的欣赏,反倒有些像是在……打量对手!?
这念头一浮起,秦素只觉得心头发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桓家的所有轨迹,全都与前世不同?而桓子澄这样看她的原因何在?
这般想着,秦素不由又将视线抛去了一旁。
如果说,桓子澄给了她古怪与迷惑之感,那么,她的这几位“皇兄”,给她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毕竟,“那位皇子”便在其列。
秦素侧眸看去,却见几位皇子并太子殿下皆列案而坐,位于她的下首,从秦素的角度也只能看见他们的侧影。
仅从这几个侧影来看,“那位皇子”,似乎并不在其中。
秦素不由暗自苦笑。
前世时,她也只看过一次“那位皇子”的背影,记忆早已模糊,如今她想要仅凭背影认出当年的那个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还是留待以后细加观察吧。
秦素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位皇兄,面上的笑靥仍旧恬静。
按理说,公主是绝不应该比皇子坐得更高的,更不可能坐在太子之上。
不过,谁教今日是秦素的册封宴呢?这样的座次安排并不算违制,再者说,几位皇子包括太子也都没意见。
这世上还没听说有女儿能继位的,女皇这种事物更是无从提起,晋陵公主离皇帝再近,她最终不也还是要远远地嫁走?
唯有晋陵郡那块封地,有些叫人羡慕。
诸皇子心思各异,不过表面看来却仍是一团和气,秦素便也借着敬酒之机,仔细地观察着他们。
大皇子郭元恩,身形粗壮,五官与中元帝有几分相像,但远不如中元帝俊秀,而是透着几分豪爽,看着就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这一点秦素倒也认同,壶关窑能够脱手,大皇子居功至伟。
就冲此节,秦素敬他酒时,心里还是带着三分善意的。
二皇子郭元吉有一张很精明的脸,容貌普通,出手倒还挺大方的,秦素那边的不少名贵衣料,都出自他的手,在宴席之上,他对秦素也是和颜悦色。
三皇子郭元安则是个美男,修眉俊眼、风流洒脱,虽不及薛、桓、李等诸人,在几位皇子中却是最为俊伟的。虽然秦素把霍亭淑给罚了,间接地打了三皇子的脸,不过至少从表面看来,他对此似是并不介意,对秦素的态度也颇为温和。
至于四皇子郭元丞,他是个苍白俊秀的青年,看着有些文弱,像是有不足之症,也不大爱说话。
最后则是太子郭元洲。
前世时,秦素没怎么见过他,今日一见,却见他风姿俊秀、谦雅冲淡,身上带着种沉稳之气,果然不愧为一代储君。
挨个儿观察完几位皇子后,秦素也敬完了酒,仍旧入席归座,一面思忖着今后的路。
几位皇子都住在广明宫,如果她想要查明“那位皇子”的底细,倒是可以时常往广明宫里走一走。
此念一起,秦素面上的笑容便越加甜美起来。
有了霍亭淑那件事,去广明宫拜访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给三皇兄赔罪,这个理由,任谁也挑不出错儿来。如果能够在赔罪之余再让其余几位皇子欠她一顿席面,或是向他们讨教书画之类的,想必她很快便会在广明宫混个脸熟了。
秦素的心下喜悦,当然她也不能放松对殿中情形的关注,面上还得端出个云淡风轻的模样来,一颗心倒是掰成了八瓣儿,时间久了,委实有些累。
若非方才从李玄度的视线中得到了些许宽慰,这会儿咱们公主殿下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可就真要跳脚了。
宫宴本就是吃个排场,一道道美馔流水般地呈上来,却也只能空自美味着,并不能真的成为叫人细心品尝的食物。秦素味同嚼蜡地举箸而食,偶尔以极轻的语声与中元帝交谈两句,无论礼数、风度与姿仪,皆是完美无缺。
中元帝越发满意起来。
女儿果然是贴心,不像他那几个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他瞥了一眼戴着九旒冕的太子,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此时,太子殿下正在与桓公说话。他二人本就相距不远,如今隔席而谈,看上去神情欢愉,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开心事。
中元帝的眉峰动了动,又将视线放远,好一会后,他才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吕氏族人。
吕家今日来的只有吕时敏一人。他是吕时行的庶弟,原先在上京任职,后吕时行被贬泗水关,中元帝出于不知是补偿还是其他的什么心理,便将吕时敏调进了京城,命他任太子门大夫,管着东宫宿卫,也算是让吕家这个太子母族,与太子走得近了些。
此刻,见吕时敏远远地坐着,莫说凑过来与太子说话了,便是与周遭的人也都没有半句交谈,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吃东西,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