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位前九品县中正如今正该当在老家种地才是,怎么他的女儿会出现在大陈的皇宫?
而更叫人惊奇的,霍亭淑居然已经换做了妇人装束!
难道她这是走了天大的好运,被中元帝给收了?!
秦素直是万分狐疑,仔细端详着霍亭淑的衣饰,一时间竟也忘了去接话。
霍亭淑见状,立时面色一沉。
她身旁的宫女会意,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无礼之辈?皇子内家人也是你能看的么?”
皇子内家人?
秦素被这五个字震得有点发晕。
所谓皇子内家人,说白了,就是皇子的妾室。
本朝唯有太子的妻妾是有品级的,由高到底分别为太子妃、良娣、保林、才人。而普通皇子之正妻,只能以夫人称之,至于皇子的妾室,那却是只有最低等的品级,名称上也唯有一个含糊的“内家人”一代而过。
霍亭淑居然嫁给了某位皇子?!
这消息委实太让人吃惊了。
见秦素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霍亭淑的心里便生出了浓浓的快意。
当年在秦府所受之辱,她可是一天都不曾忘记的,总想着有朝一日定要讨回来,如今却好,机会便在眼前。
“怎么,这里没有了荆挑,秦六娘子便说不出话来了么?还是说,你在宫里又赏过了五柳先生的画作不成?”她挑眉说道,语中不乏讥意。
秦素怔了怔,旋即便明白了过来,不由心底微哂。
当年菀芳园中的小小龃龉,这位霍大娘子却是至今未忘,心眼儿真够小的。
“五柳先生的画作,我那里倒真有两幅,你要看么?”秦素含笑语道,态度颇是轻松,也远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清凉殿里确实有两幅五柳先生的真迹,也是中元帝赏的,如果霍亭淑胆敢去做客的话,秦素当然不介意拿这两幅画打打她的脸。
连五柳先生的真迹都没见过,难怪只能做一个没名没份的内家人。
真真是太没志气了。
秦素撇了敝嘴。
这种明显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瞬间激怒了霍亭淑,她面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下去。
“放肆!”她身旁的宫人马上厉喝了一声,随后立起眉毛便要骂,却被霍亭淑挥手止住。
“罢了,才来的小宫人,不懂规矩,你去替我掌嘴二十也就够了。”她漫声说道,一面伸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勾着唇角道:“略教训教训就罢,下手轻些,可别真打残了她。”
打残?
掌个嘴也能打残?
这分明就是叫人下重手啊。
秦素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是,愣是呆站着说不出话来
原先在青州时,霍亭淑分明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一进了宫,人就变得不对劲了?皇子内家人的品级相当地低,略大些的宫女都能盖过她去,她哪来的胆气随便打人?
再者说,秦素今日穿的可不是宫女服色,霍亭淑怎么就认定了她是宫女呢?
秦素下意识地往身上看了看,这才发觉,她因走得热,便将大氅甩给后面那几个宫女了,此刻的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素面儿精棉的衣裙,发饰也简单,倒还真是显得朴素得很,难怪霍亭淑会认为她是个宫女。
秦素便有些哭笑不得。
这精棉可不比绫罗便宜,那可是江南那边贡进宫中的,寻常人等还得不着,这还是中元帝最近比较偏疼她些,特意赏了她半匹,被她裁成了上衣下裙做了一套。
连上等的衣料都没认全,霍亭淑嫁的这个皇子,大约不受宠。
秦素在心中如是评价道。
此时,那宫人正自领命要过来给秦素掌嘴,霍亭淑的心情想来极好,便回身招了招手,招来了一个容颜清秀、气质文雅的女郎,对她道:“十七娘,你也来瞧瞧,这是我在青州的熟人,秦六娘,如今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竟跑来做宫女了。”说着她便又放肆地上下打量着秦素,眸底深处隐着些许嫉意。
秦素的衣着极尽朴素,然越是如此,她那张明艳的脸便越加醒目,简直将这一湖的风物都压住了,若不是对那日秦府之事印象极深,霍亭淑也不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眼前少女脱胎换骨的变化,让她心里直若油煎似地难受,恨不能将那张艳丽的脸蛋儿打烂才好。
那唤做十七娘的清秀少女听了霍亭淑的话,便凝目看向了秦素,面上的神情很是温和。
然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秦素却是瞳孔微缩。
这个少女,居然又是一位熟人!
杜十七!
她怎么和霍亭淑搅到一起去了?
秦素目注于她,心中只觉无比地诡异。
这位杜十七娘,或者,我们应该称之为杜容华才是。
前世时,这位容华夫人可是秦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