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处,范孝武拿下巴往托盘的方向点了点,淡笑着道:“在五弟的尸身上,我们发现了这根腰带,这根腰带死死缠在他的脖子上,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扯下来。而在我五弟的手里,则紧紧握着这根梅花簪,为了取出这根簪子,我生生掰断了我五弟的三根手指,可见他握得有多紧。父亲连夜请了州令史查验,今日一早,那令史终于将尸书呈上,五弟他先是与人撕打,最后被人生生勒死,那勒死他的人力气不济,直勒了好几次才将五弟勒杀,而那件杀人的凶器,便是这根腰带。”
说到这里时,他鹰隼般的视线先是扫向秦彦梨,复又落在了秦彦柏的身上,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道:“我记得,贵府三郎名中有柏,而巧的是,贵府三娘子的名字有也有个梨,却是与这腰带和簪子上的表记相同,也不知,我记得对不对?”
秦彦柏面如死灰,搁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痉挛着,怎样也止不住。
他的腰带,竟成了勒死范孝武的凶器!
而秦彦梨的发簪,则被范孝武紧握手中!
这个瞬间,秦彦柏只觉得两脚发软,几乎有点站不稳。
范孝武素来好美人儿,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有了头两件证物,再加上后一件事实,三者结合而成的,便是一个很简单、亦很合理的推断:范孝武见色起意,意图染指秦彦梨,秦彦柏为保护胞妹,以腰带杀死了范孝武。范孝武临死前将秦彦梨的簪子抓在了手里,而秦彦柏兄妹急于逃命,匆匆离开,将这两样证物留在了尸体身上。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莫说是范大郎,就是秦彦柏自己听着,也会觉得是真的。
如果范孝武真的要对秦彦梨用强,他是一定会誓死护着他的妹妹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对范孝武动杀心。
可问题是,他并没有杀人。
他一直将秦彦梨护得很好,从不曾让她与范孝武照过面。
“我听说,当年左夫人曾应允过我母亲,要为我五弟寻一美人为妾,当时说好的人选,便是你秦三郎的胞妹——秦三娘。”范大郎的语声传了过来,依旧冷得瘆人:“我还听娄管事说,为了不让胞妹嫁给我五弟,你秦三郎可是颇费了些心思,把你六妹妹静修之处转告了我五弟,还一力夸你六妹妹美若天仙,比你三妹妹美上了许多。结果没过两天,我五弟就吵着要纳秦六娘了。啧啧,秦三郎,你对你的胞妹,可真是很好啊。”
居然连娄管事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秦彦柏的额角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范大郎却似是有些感慨,一面说话,一面便伸指挑起了那根腰带,在指间轻轻晃动着。
那一刻,他看向秦彦柏的眼神很是瘆人,如同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偏偏他说话的声音却又平静,似是云淡风轻:“就在我五弟失踪的那一晚,有不止一人曾经看到,有一穿玄色衣裙的女子,自称是你派来的,过府来找我五弟说话,随后我五弟便带人跟着她匆匆离城而去,而后没多久,我五弟又匆匆回城,据守城的兵卫说,他们瞧见有一男一女随在我五弟身边,而我五弟便称呼他们‘秦三郎’与‘秦三娘’,而巧的是,那女子半路掉了个簪子,还是那兵卫帮着拣起来的,而那枚簪子,便是盘中的这个梅花簪。你们说,这是不是……特别地巧?”
范大郎摇头慨叹,唇角勾出一个弧度,而他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
“啪嗒”一声,太夫人手里的念珠,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太夫人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连不成完整的句子,即便是坐着,她整个身子也在摇摇欲坠。
秦彦柏兄妹,居然杀了范二郎?!
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吗?
太夫人有些混乱了。
若换作以往,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是,就在数日前,秦素当着所有人的面扒开了这对兄妹的皮。这对兄妹算计陷害自家兄弟,其心思之阴毒、手段之狠辣,便是太夫人瞧着也觉悚然。
以秦彦柏的坚忍阴狠,还有一个神秘的银面女帮忙,杀人这种事情,他难道做不出么?
更何况,就在半个时辰前,为了给自己的胞妹求一桩好姻缘,他甚至愿意放弃前程,自荐去范二郎门下做事。
为了秦彦梨,秦彦柏愿意付出一切。
那么,这一切之中,是不是也包括……杀人?
太夫人的身子晃得如同风中落叶,耳鸣声几乎盖过了帘外的雨声。
他们秦家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竟会惹来这天大的祸事!
此念一起,太夫人浑身一阵潮热,喉头腥甜,方才那种两眼发黑的感觉再度涌来,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向下滑去。
“太君姑!”林氏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她,那个瞬间,二个人手指相触,皆是冷得像冰。
“好了,我把缘由说出来了,如今便要请秦二夫人看一看,这里头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