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满室的安静中,钟氏忽然轻轻一笑,淡声道:“三娘还是先顾着自己才好。”语毕,眼睛往秦彦柏的身上飘了飘,再度笑了笑:“莫要辜负了你三兄的一片爱护之心。”
秦彦梨面色一僵,随后垂下了头。
秦彦柏状似无意地看了钟氏一眼,垂在身侧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随后紧握成拳。
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他的眼底一片冰冷,强抑下了心底的焦灼。
范二郎怎么一直没动静?若非如此,他秦三郎又怎么会在此时于众人跟前献计,白白地被个贱女骂到了眼前?
秦彦柏的拳头捏得死紧,唇角的笑意却仍旧温润如初。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这些高高在上的嫡女们,必会成为旁人榻上玩物。到得彼时,她们身上的这根骨头,也不知能不能仍旧挺立如昔?
对那一天的到来,秦彦柏委实很是期待。
这般想着,秦彦柏的拳头终是松了开来,唇边的笑意则越发地温厚。
他后退两步,肃然说道:“太祖母恕罪,非是我不肯为族中效力,实是人微言轻。曲中求路,本就艰难,我已然尽力,太祖母如果觉得此计不妥,那么我也无法了,一切听凭太祖母发落。”语罢便垂首退去了一旁。
此时的太夫人,两只手正在发抖。
焦灼、气苦、被冒犯的愤怒,以及被人戳破面皮的难堪,这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她苍老的脸上,居然挣出了一片潮红。
“你这……你这……”怔了许久之后,她终是抖着手指向了秦彦贞,胸口气血翻涌,两眼一阵阵地发黑,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
秦家的女孩子们,莫非是天生反骨不成?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地大胆放肆,简直就没把她这个家主放在眼里!
她们哪来的胆子?!
是不是她这个太祖母平素太好说话了,才惯出了这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
秦素算是躲过去了,谁叫形势不由人,彼时的六娘实力太盛,又出其不意,将太夫人给制得死死的。
可是,秦彦贞却不同。
太夫人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阴沉。
德晖堂中,岂是这些小辈们大放厥词之处!?
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儿,不停地踩她的脸,难道她还要继续任由别人这样踩下去不成?
看起来,秦家的家规是要好生立一立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四娘才真该跪在祠堂里,陪着秦彦雅一起好生思过才是!
太夫人眯起的眼睛张大了些,面上寒意深重,方欲张口说话,不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大的喧哗。
太夫人张开的口立时闭上了,凝目看向德晖堂院门的方向,面上浮起了些许紧张。
这倒也不是太夫人胆子小,实是被秦素大闹了那一场后,她现在已经有些杯弓蛇影,生怕再有什么人来发一回疯。
“太君姑稍候,我这就叫人去瞧瞧。”钟氏此时已经站起身来,面上带着几分肃然。
太夫人没说话,只微微点头。钟氏便行至门边,招手唤来阿柳,轻声吩咐了她几句。
阿柳领命而去,钟氏便回至太夫人身边,柔声道:“太君姑还是先喝口水罢,今日事多,您也别太劳神了。”
劳神太多就会得病,病了却也好,免得总给人添堵。
钟氏腹诽不已,然一言一行却仍是温婉典雅。
太夫人此时的心思都在外面,闻言却也没说什么,钟氏便细心地将蜜水换了温的,奉至了她的手边。
便在此时,却见周妪一脸惶急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见了太夫人连礼都未行,只急声道:“太夫人,出事了。汉安乡侯府的范大郎,带着好些侍卫闯进来了。”
太夫人猛地抬起了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已是血色尽失。
“这是怎么回事?”房间里响起了林氏慌乱的语声,“难道范家知道六娘出事了,所以就找上门来了?”
“不可能。”钟氏立刻摇头否定:“消息哪有那么快传出去?我看是为了别的事。”
相较于林氏,她还算是能够保持清醒的,不过此时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手里的布巾几乎揉成了一团。
来者可是汉安乡侯府的长子,是范家未来的郎主,那可是比范二郎还要有分量的人物。
范大郎直闯秦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秦家哪里开罪了他们不曾?
便在钟氏胡思乱想之际,德晖堂的院门猛地被人从外头撞开了,随后便见一群拿刀提枪、气势汹汹的侍卫,簇拥着一位穿宝蓝锦衣、浓眉吊眼的高大男子,堂皇而入。
“秦太夫人见谅,我来得唐突了。”那蓝衣男子老远便开始打招呼,语声带笑,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冰冷的,眸光中有着鹰隼般的锐利。
“来者何人?”林四海立时领着侍卫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