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高两位夫人同时变了脸色。
太夫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她已经再也护不住她们了。
“君姑,您可不能这样……”高老夫人提声说道,人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去太夫人跟前求情。
周妪立时跨前两步,挡在了太夫人身前,沉声道:“西院老夫人请止步,太夫人身子不适,您就叫她老人家歇一歇罢。”
她的语气有点重,而秦素也适时向阿忍招了招手,道:“你去请叔祖母坐好,也免得我一会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了话头。”
阿忍应了个是,手捧木匣向着高老夫人走去。
她的步态堪称规矩,神情也是平静无波。可高老夫人看着却觉得心底发慌,居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重又退回到了座位前。
“请坐。”阿忍说道,伸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仍旧是不错规矩的言行,高老夫人一见之下,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面色微白,自动坐了回去。
秦素满意地笑了笑,不再去管她,而是对黄源打了个手势。
黄源会意,上前将杨叟、郑槐等人都请了出去。
一时间,明间儿里只剩下了秦府诸人,甚至就连秦素带来的侍卫,也在她的指令下退去了院门处。
这样的德晖堂明间儿,才算是恢复了往常各房请安的常态。可众人却都知晓,越是如此便越是表明,秦素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非常重要,或者可以说,秦素要讲述的,很可能是秦家的一桩丑闻。
所谓家丑不外扬,她这时候清出无关人等,也算是顾及了秦氏的体面。
那一刻,无论是高坐的太夫人,还是敬陪末座的秦彦棠等晚辈,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秦素退行数步,便站在那块落地的匾额前方,举目四顾了一番,方轻声道:“我接下来要说之事,可能各位兄弟姊妹都隐约猜到了一些。不过,事情却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如今,我便从先伯父去逝前的那一年说起吧,那时还是永平年间,先帝爷还在位,长兄那年只有三岁。”
这个时间是秦素从颍川以及广陵等地,经过无数人的细加察访才得出的,或许细节上会有出入,但大体年月却是无错。
房间里一片安静,秦府的小辈们皆目注秦素,静待着她往下说。
秦素缓声续道:“经由我派人多方查访,我知道了一件事,便是在那一年,先伯父曾经在广陵的茶田查过账,并在广陵盘桓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而其实在那段时间里,先伯父并没待在茶田,而是偷偷地去了赵国。”
“天哪!”俞氏轻呼了一声,满是泪水的脸上,唯一双眼睛张得极大,显然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相较而言,一旁的秦彦雅便显得镇静得多了,她将俞氏扶坐在椅子上,在她的背上轻轻抚着,雪肤清眸映着这满室灰暗,有一种超然于物外的美丽。
外面的天空越加阴沉起来,风却比方才小了许多,秦素身上的灰裙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几片落英随风而入,落在她的裙摆上,浅粉柔白,衬着月灰的裙裾,仿若月落轻纱,令人观之心静。
秦素的语声也安静而柔和的,仿若落花飘进耳畔:“先伯父去赵国的目的,是要去查问先闻阿姨的死因,这件事我的人也已经查证了,并在颍川找到了人证,只是那几位证人年纪太大,不能回青州回话,我这里有他们的证言,到时候太夫人看了便知。先伯父潜去颍川之后,找了不少人问话,打探了约半个多月的消息,不过,他到底不是做这些事情的人,问的人也不得要领,如夏妪、伍妪等这些关键的人物,他却是不曾寻到。而即便如此,先伯父还是得出了一个模糊的推断,他推断先闻阿姨之死,很可能是有人出手杀人,而这个凶手,他隐约猜到了祖母的身上。只是苦于没有人证,又因还要打理秦氏产业,先伯父这才不得不匆匆赶回陈国,同时又与他人约定,来年还要再去广陵查账,实则却是打算着第二年继续去颍川打探消息。”
秦素的语声回荡在房间里,除此之外,便唯有俞氏隐约的啜泣声,再无别的声音。
“先伯父与人约定的具体内容,我的人并没查出来。”秦素继续说道,一面便慢慢地走回至座前坐了下来:“我的人只查出,从那以后,先伯父便对东萱阁起了戒心,或者说,是起了厌恶之心,再也不曾用过或吃过东萱阁送来的事物,而是情愿叫人从外头买,或者由伯母亲手给他做。”
“确实……是这样的。”俞氏哽咽着插言道。
她此刻的情绪仍旧不曾平复,然语声已经不再发颤,轻声地道:“当年夫主……夫主就说,他不惯外人管他的事,只叫我给他亲手做,无论吃的用的,他都一定会过我的手,或者是从他自己的仆役那里取,有时候还会从西院送来的东西里挑,偏就不用我们东院儿的。我那时还以为他是因为……太过操劳的缘故,脾气变得古怪了,我也没有……没有多想过……”
泪水顺着俞氏的眼角不住滑落,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