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火吧。”秦素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刹时间,四下里烛光大炽,那廊檐下的灯笼居然全都在同一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飞快地点亮了所有烛火。
直到这一刻,范孝武才惊觉,整间院子居然站满了人。除了那些青衣侍卫之外,圈外还站着数位劲装男子,其中最引人注目者,莫过于一个满面英武之气的短须老者,以及一个身材高瘦、气质沉稳的中年人。
这二人自然便是英先生与方朝。
“女郎。”一见秦素出来,被两个侍卫护在另一边廊下的阿栗便出声唤道,脸上迸出了喜意。
她原是今夜值宿的,后因发现敌袭,她便被阿忍安排在一旁的厢房藏了起来。至于李妪等人,英先生已经事先将他们都敲晕了,唯有阿栗,因知道她与秦素关系极近,他们才任由她醒着。
此时见阿栗平平安安地,秦素便遥遥地向她笑了笑,复又往四下里看去,眉眼便都弯了起来。
“如何,你可满意?”她转首看向范孝武道,语声极淡,然眼中的笑意却含着讥嘲。
此刻,名满江阳郡的范二郎,这位汉安乡侯府最受宠的幺子、在整个江阳郡几乎无人敢擢其锋芒的贵族郎君,满脸是血、双颊青紫,整个脑袋肿如猪头,再不复以往颐指气使、纵横乡里的模样。
唯有那双阴鸷而狠戾的眼睛,仍旧如初。
而此人骨子里的桀骜狠毒,亦由此可见一斑。
见秦素语出讥讽,范孝武便向地上狠狠地吐出了一口血沫,混浊的眼睛里泛出赤红,口齿不清地道:“我呸!我看你如何收场?”
“收场?”秦素奇怪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了一丝淡笑:“为什么要收场?莫非你以为,今日之事,我是打算好生收场的么?”
范孝武瞳孔微缩,颊边的肌肉不自觉地抖了抖,语声却仍旧狠戾:“你待如何?难道要拿你整个秦家陪葬?”
“有何不可?”秦素轻松地接口道,长而黑的眉微挑着,如水明眸里盛满了笑意。
范孝武不再说话,神情仍旧阴鸷,而他看向秦素的眼神,则表明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直到此刻,他的身上亦无半分惧意,想来他是料定了秦素不敢拿他怎样。
毕竟,这整个江阳郡再没有比范家更厉害的士族,更何况汉安乡侯的手上还握有实权,在范孝武看来,就算秦素真的疯了,也断不会对他出手。
不过就是虚张声势,拿他手下的几个侍卫出气罢了。
范教武目露怨毒,阴狠地瞪视着秦素。
他承认,他确实小瞧了这个秦家外室女。如今想来,此女既然能与大都来的神秘贵族欢好,想必身后还有些力量。
不过就算如此,他范二郎也不惧。
不过就是个小族里最卑贱的外室女而已,以汉安乡侯府之尊,即使是大都的贵族,也要卖两分颜面。他汉安乡侯府就算屠了秦氏满门,那大都的贵族还当真要为了个没用的三流小族来报复他范二郎?
范孝武越想越是笃定,看向秦素的眼神也越发地阴沉,却是没再继续出声,想也是明白多说如益,一切都只能等他回府再看。
秦素对他却是根本不予理会,只示意两个侍卫将范孝武带去一旁,便转向了场中的那三个人。
当视线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时,秦素的眼角微微一眯。
中等身量、不胖不瘦。即便被人团团围住,这黑衣男子看上去还是普普通通的模样,布巾上的眉眼也很是平凡,几乎找不出任何特点。
与之相比,黑衣男子旁边那个穿灰衣的侍卫则显得面目狰狞,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满脸的水渍,而他的眼中更是时而迸出恐惧与惊怒交织的神情,让人清晰地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安。
黑衣男子的镇定,越发反衬出了那个叫侯孙的侍卫的慌乱。两个人高下立现,秦素不由再度弯了弯眉。
看着灯烛下美艳绝丽的女子,侯孙没有半点欣赏狎昵之心,反而觉得不安,或者说,是极为恐惧。
他们这一行兄弟十余人,原本好端端地守着各处门户,可是展眼之间,十来个兄弟便成了死人,而动手的那个短须老者,侯孙根本就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那种绝对强大的实力,让侯孙头一次觉得,夺取人命,原来是这样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秦家的人莫不是疯了?他们就不怕汉安乡侯府的报复么?
“尔等就等着受死吧。”侯孙色厉内荏地喝了一声,声音放得格外响亮。
秦素没说话,仍旧面色淡然地看着前方。
站在人群外的方朝神情不动,唯抱臂道:“我劝你省些力气吧。这山上山下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晕了,你叫破喉咙也叫不来救兵。”
这沉冷的语声一落,侯孙立时大惊失色,随后他便开始惊慌地往四下看,眸中的恐惧之色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