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阿烈之语,莫不离淡然一笑:“留冯茂一命,本就是为着必要时最后用一用。无论计谋成败,他已是弃子。你做得很好。”
阿烈躬了躬身,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我已经往青州递了信,叫他们见机行事。另,阿蒸所说的那个偷袭他的蒙面女子,青州那边并没查出什么来,盖因那个人身边的仆役全都是田庄来的,细细查清尚需时日。再,先生交代的事情,那边也在着手安排,因为没想到阿蒸会失手,故还要等些时候才能看到成效。还有,何敬严满门皆亡,秦家受此影响,最近的护卫力量比往常强了不少,阿焉几次潜进秦世章的书房,皆是半途叫人打断了。依我之见,阿烹与阿焉此时倒处在弱势,故,先生所欲者,不可强夺,唯以智取为要。”
“哦?”莫不离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半边脸上,似明若暗,“青州那边连这些小事都查不清么?内宅诸事我们的人也如此无力?还有,秦家的护卫也变多了?”
“是,先生。”阿烈应道,随后躬了躬身:“这也是我安排失当,不曾顺应局势的变化,一些事情的尾巴便没收拾干净,该除去的人也没来得及去除。”
莫不离却没理他,而负起两手,在榻边来回地踱起步来。
不知为什么,他此刻的神情竟是极为郑重,甚至还带着几分肃杀。
踱步了好一会后,他勐然停住了脚步,转首看向阿烈问道:“你最后一次往青州递消息,是几时的事?”
阿烈躬身道:“是五日前。”
“你在信中说了些什么?”莫不离又问道,面色越发冷肃。
阿烈神色如常地道:“便是方才说的那些秦府之事。至于萧氏,这步棋今后要怎么用,尚要看桓家的动向,故我未做安排。想萧氏应当也会欢喜,毕竟对他们来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莫不离沉默地听着,蓦地,身上冷意暴涨,几乎盈满房间。
片刻后,他又开始来回踱起步来,月华时而照见他俊丽的眉眼,他身上的白袍也是时晦时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陡然顿住脚步,寒声道:“自今日起,大都与青州之间的消息,尽皆停止!”说这些话时,他冷润的语声中竟带了一丝凄厉,嘶哑如刀割。
阿烈微微一惊,抬眼看向莫不离,已是倏然色变,:“那阿焉与阿烹……”
“弃。”莫不离断然道。虽只一字,却冷厉如刀,掷入夜色。
那一刻,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地阴鸷,他负在身后的两手更是来回曲张着,阴冷的语声直若冰刃一般,硬生生刮过阿烈的耳畔:“青州……已是残局,吾等不可恋栈!”
阿烈的眉眼动了动,似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收住了情绪,垂首恭声道:“是,我马上派人去办。”
“不,你亲自去!”莫不离立时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明日便出发,由谷熟往北数至少五个点,这五个点要全部清洗干净,半个活口都不要留!往后与青州的联络,避开阿烹与阿焉,只以飞鸽传书予……‘那一位’。至于萧家……”
他像是在飞快地思考着什么,眼珠来回滑动着,旋即又断然地道:“纵然我们手握萧氏的大把柄,然这步棋已成鸡肋。弃之,亦不可惜。”
说到这里时,他的神情已然不复方才的冷肃,然而语气却仍旧发沉:“还是我大意了,竟没注意到这样明显的事。”他像是有些感慨起来,唇边竟勾起了一丝淡笑,“这么多的意外,死了那样多的人,如果这也是巧合,那这世上的巧合也太会选了,总会选在那人那一边,这绝无可能。”
他说到这里竟是“呵呵”笑了出来,意态悠闲地展了展衣袖:“那人三番五次躲过我们设下的局,身边定然已有绝大的助力,轻易不可触之。且,汉安乡侯,亦大不妙。”
他勾着唇角说到此处,眸光复又变冷:“我怀疑,汉安乡侯已经被人盯上了。”
阿烈一下子抬起了头,目中划过了明显的震惊:“先生何出此言?”
“之所以有此一说,是因为那几个黑衣人出现的时机以及方式,极不自然。”莫不离说道,神色一片冰寒:“穷你我之智,亦想不通汉安乡侯为何要插手此事,且处置方式如此怪异。如今想来,这并非你我不智,而是我们想错了方向,此事,根本就非汉安乡侯手笔。”
阿烈怔怔地看着莫不离,蓦地瞳孔一缩,神色突变。
莫不离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你也想起来了?”
“是,先生,我想起来了。”阿烈说道,语声竟难得地涩然起来:“去年秋天,薛大郎正在平城彻查占田复除案,其后薛二郎到访,在平城盘桓到了年末方才离开。”
“正是。”莫不离的面上浮起了一个淡笑:“若是将薛氏昆仲算进来,这事情便很顺了。汉安乡侯府一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何家事发当晚出现的,也绝不是什么汉安乡侯手下,而是……薛家留在汉安乡侯身边的钉子。”
言至此,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