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淡然地端起了茶盏,秦素凝注着盏中微泛青黄的茶汁,沉吟不语。
她忽然便想起了今年二月间的事,那时,赵国才吃下了陈国三县,正可谓气势正如虹。
挟此之势,以两场损失不大、影响却极大的刺杀行动,威慑两国,动摇唐、陈联盟,不得不说,将此事安在赵国身上,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而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只要稍稍清醒一些的,也一定会想到这个方向。
除了秦素。
两世为人,她知道的比旁人多,所以她看事情的角度亦自不同。
此事,绝非赵国所为。
“怎么?阿素有不同的看法?”李玄度敏锐地察觉出了秦素的异样,出声问道。
秦素并未急于回答,仍旧垂眸盯着手中的茶盏。
她对此事的推断,乃是基于前世所知。
前世她身处隐堂,在她看来,隐堂才是当世最顶尖的秘密组织,打探各国消息的能力也是最强的。
而即使强如隐堂,也根本无法知晓陈国金御卫的布防情况,对中元帝的禀性、习惯等等,所知更是极少。至于唐国,那就更是无力渗透了。
那位“无名氏”,显然对陈、唐两国皇宫的情形了若指掌,熟悉两国禁宫布防、朝堂规律,熟知两国诸皇子的行程安排,且对中元帝以及八皇子的秉性,更是知之甚深。
利用中元帝的多疑,成功击杀李树堂等太子府文官、烧毁信件,并令刺客中的高手全身而退;利用八皇子的自负骄傲,故意以毒针伤之,令其中毒身亡。
因此这两度刺杀事件,首先应该摒弃的,便是隐堂。而纵观赵国,秦素也并找不出能布下此局之人,更找不出其布局的因由。
赵国的那些将军与大臣们,虽不乏擅谋者,却鲜少长于阴谋之辈,且赵国也不是以善谋立国的。他们靠的是坚兵利甲,靠的是那种碾压一切的“一力降十会”,而并非阴谋诡计。
不过,这一切皆是基于她特殊的经,而此刻李玄度的问题,她却不能直接回答。
思及此,她的视线终是从茶盏上移开,转向了李玄度,眸光中含了些许沉思:“赵国的探子,有此能为么?”
许多话她不能直言,只得来个迂回之术了。
听了秦素之语,李玄度的眸子里,便划过了一丝玩味:“阿素何出此言?赵国的情形,莫非阿素很了解?”
“并非如此。”秦素心底里飞快地转动着念头,语声却是一派平静,“只是前几日偶尔推了一盘,对此事便有了不同的看法而已。”说罢此言,她啜了一口茶,神情很是淡然。
“哦?”李玄度闻言,面上的玩味立时消散,语声亦变得沉静起来,“原来阿素已然先行知晓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秦素摇头笑道:“我哪有师尊的本事?我只是推出了旁的事而已。”
“愿闻其详。”李玄度说道,一面便执起茶壶,向秦素的盏中注了些茶。
那只粗瓷茶壶握在他修长的手掌中,原先的粗陋便也没了,反倒有一种自在肆意的味道。
秦素的视线凝在他的手上,语声似若那倾注的茶汁,缓慢而悠然:“我那一盘只推出了一件事,便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不在赵国,而在陈、唐。”
很含混的说法,却又鲜明地将赵国摒弃在了怀疑对象之外。
在这件事上,秦素希望李玄度能够站在她这一方。
虽然表面看来,赵国的嫌疑最大,可秦素却坚定地相信,那位“无名氏”,一定不是赵国人。
若有这样的手段,前世的赵国还打什么仗?直接暗杀两国皇帝不就得了?
再者说,还是那句话,如果真是赵国人策划了这件事,为何不杀唐皇?为何不杀太子与中元帝?为何只杀了八皇子?
就像刺杀李树堂一样,秦素总觉得,刺杀八皇子之举,也有着特别的含义。
“这倒是新奇。”李玄度若有所思的语声传来,将秦素的心绪扭转到了此刻。
“李郎仍旧认为,此事系赵国所为?”她问道,视线凝在他的身上。
李玄度沉吟了一会,缓声道:“这是明眼人一望便知之事。不过,被阿素这样一说,吾却又觉得,似也未必尽然。”
他说得很慢,似乎是一边说一边在理顺思绪,泠泠弦音,此际听来便如一曲《秋水》,缓而不疾,悠然出尘。
“表面看来,这一系列事件的得利者,应为赵国。可是,依我这些年来在……的经,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他越说语速越慢,浸墨般的长眉渐渐锁于眉心。
果然孺子可教。
秦素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便也忽略了他话中那些语焉不详之处,漫声接口道:“诚如李郎所言。越是看起来一目了然之事,便越有可能隐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李郎还请勿忘,那位‘无名氏’谋划的第一场刺杀,针对的是谁。”
“吾正想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