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玄度所言,秦素轻轻颔首,后背忽然汗湿。
如此说来,真有可能是“那位皇子”的谋划。
这个念头在秦素的脑海中盘旋了片刻,她忽又觉出不对。
前世时,“那位皇子”行事隐忍,一步步稳扎稳打,为何在这一世突然行险?
这与“那位皇子”一惯的风格不符。
秦素蹙眉思忖着,心头忽地一动。
不,她思考的方向从开始就错了。
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李树堂。
李树堂分明便是“那位皇子”埋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钉子,用处极大,就算要行刺,李树堂亦不该死。此外,那烧车的行径,怎么看都像是要毁去什么东西,而不仅仅是杀人那样简单。
仅此一点便可证明,行刺之人,绝不可能是“那位皇子”。
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难不成会是后宫里的某位嫔妃?
可是,据秦素所知,那宫里的女人就算有几个特别疯狂的,却也没这么大的能量,能够谋划下这样的大事。
秦素蹙起了眉心。
或许,她应该将此事往相反的方向去想。
那个谋划行刺之人,派出了绝顶高手专门去杀太子身边的文官,又放火烧车,会不会有着其他的目的?
摩挲着袖边凸起的纹路,秦素的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一瞬间,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确想到了一种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本身很是匪夷所思,然而,唯有这样去想,此次行刺的种种怪异之处,才能得到最为合理的解释。
甚至,她还可以再进一步往下去想:太子身边的文官……李树堂……烧毁的车……萧家的那封信……
秦素的眼前蓦然一亮。
“阿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冰弦乍响,让秦素心底忽惊。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玄度居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正微弯着身子看她,那张放大的绝世俊颜,离着她的鼻尖不过一掌之距。
秦素的呼吸窒了窒。
那个瞬间,她似是置身于最沉的夜色,眼前唯有月华耀目、星辉洒落。
她看着他,数息之后,侧首一笑。
“郎君难道没想到什么吗?”她反问他道,面上的笑容又甜又软,像是最单纯的小女孩。
李玄度十分难得地眨了眨眼。
“我所思者,与阿素,或许相同。”他身上清浅的松针味道萦绕了过来,如山野里拂来的风,怡人而又舒爽。
秦素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好在这时李玄度终于直起了身,向旁踱开了几步,复又转眸去看她,缓缓地道:“我在想,行刺太子殿下与诸皇子,或许是为假相,此次行刺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他未再往下说,而是看着秦素,似乎在等着她接话。
秦素安然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清芬的茶水,漫声道:“……此次行刺的真正目的,其实还是李树堂,和……太子府的公文。”
以及那封信。
这句答案,秦素将它放在了心底。
“正是。”李玄度说道,看向秦素的眸光里,再度划过了一丝玩味,停了片刻,复又续道:“就算不用紫微斗数,阿素亦是冰雪聪明。此次刺杀,确实是冲着太子府的文官,以及……那些公文去的。”
或者,还包括了……那封神秘的信。
他玩味的眸光凝在秦素的身上,片刻后,又自转了开去。
他可以断定,秦素的身上,有秘密。
可是,这世上谁人没几个秘密?
他自己不也是有所隐瞒?
他与她的合作,本就建立在互有保留的程度上,各取所需才是正理。
心中虽是如此作想,可不知何故,李玄度的心却有些发飘。
那种没着没落似的感觉,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着痕迹地,他灰寂的眸光,再度往秦素的身上拢了拢,浸了墨似的长眉,眉峰微聚。
却不知,她所遇之事,到底是怎样的大事?居然能够牵扯上大陈的太子殿下,看起来,应该很难处置才是。
李玄度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未名的情绪。
而才被人夸赞了的秦素,此时神情中却并无半分喜意。
事实上,她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这些皇子们活着一日,便叫她头疼一日,如今却又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无名氏”。
此人到底为何要杀李树堂?又为何会以一场声势浩大的刺杀,掩去其毁掉萧继珣递过去的那封信的真正目的?
这其间的道理,秦素想不明白。
甚至,就连这推断是否正确,她也不敢保证。
按理说,她是应该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