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诚怔怔地听着周木的话,呆愣半晌,猛地便站了起来,压抑着怒气道:“你胡扯!当初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是你朋友的钱,又道你朋友是个守信之人,只要我按期还钱,必不会加利,你这小人、贱……”
“啧啧啧,二郎君还骂人哪。”周木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那满脸的笑看着喜人,然笑意却根本不及眼底。
那一刻,周木的眼神极冷,看向林守诚时,再没了往日的巴结讨好,唯有深不见底的冷意。
“二郎君别只顾嘴上痛快,您可别忘了,您那张欠条的保人,可是金银坊的二当家,万一二郎君还不上,莫说宝盛了,便是那金银坊二当家的,您也应付不来。”淡淡地说完了这番话,周木便翘起了二郎腿,将茶盏端了起来,慢悠悠地喝着,一脸的惬意。
林守诚鼻尖上的汗冒得更凶了。
他如何不知那金银坊的二当家是个狠角色?
那金银坊开在上京城内二城中,背后必有大人物撑着,那里头的当家的虽是庶民,却是敢跟士族子弟耍横的。
当时若非输红了眼,林守诚也不会去向周木借钱周转,更不会听任周木向那二当家的不知说了什么,引得那二当家拍着胸脯给他做了保。
当时周木的话说得有多么动听,什么“林二郎君家大业大,这些小钱自不在话下”,什么“我们都是指着您的,您手指头缝里漏下来的寒毛,也足够我们过一辈子的了”。
这一句句夸得人飘飘然的话,如今想来,却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正正打在林守诚的脸上。
林守诚直挺挺地坐着,面色一阵白,又一阵青,整个人都僵直得动弹不得。
“话说回头,我这不是提前告诉您了吗?事情还有转机,人家宝盛说了,只要能还上钱,他们可以再宽限些日子。”周木的声音忽地传了过来,那温和憨厚的语声,听在林守诚耳中却是无比地冷酷。
宽限几日?
能宽限几日?以宝盛的手段,这所谓的宽限,只怕也是有讲究的。
林守诚拿袖子拭了拭鼻尖的汗,眼前像是在冒着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
七千金!整整七千金啊!
就算他将手上的铺子都卖了,也卖不了七千金。更何况,那家里又不是他做主,都是他的长兄当家,长嫂把钱看得死紧,平常根本就不给他钱用。
明面上看来,他林二郎手头上有铺子有钱。可实际上,那铺子他们林家也只是管着罢了,契书却在他的庶妹林氏的手上。而林氏此刻却远在青州。
就算他派人快马去青州,勒逼着林氏交出契书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一时半会,他又从哪里去筹这么一大笔金?
思及此,林守诚的面色已是一片灰败,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鼻尖上的汗滴滴落落,巾子也抹不净。
周木并不急着说话,只坐在原处打量着他,偶尔端起茶盏喝上一口,神态颇为悠闲。
若非他一脸憨厚、肤色黝黑,只看二人的神情,倒像是周木是士族子弟,而林守诚才是庶民一般。
在椅子上呆坐了半晌,林守诚终是苦着脸看向了周木,眸中露出了一丝哀求的神色,颤着嗓子道:“老周……周兄啊,你可要帮帮我,当初我也是看在你是个实在人的份上,这才拿了钱。且当时说好了先还上利钱即可,你也没说清楚是宝盛啊。”
巨额债务压身,他再也摆不出士族子弟的谱了,已经将周木升格成了“周兄”。
林守诚一面说着,一面便又去扯周木的衣袖,哭丧着一张脸道:“周兄,周兄,这么紧的时间,你叫我从哪里去寻钱去?我的情况周兄难道不知?钱皆在我长兄手上,我长嫂又是个最精明利害之人,便是我将全副身家都卖了,也拿不出七千金啊。”他说着几乎快要哭了。
周木这回倒没去抽衣袖,而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林守诚凉凉地道:“林二郎君这话说得可笑,什么叫无钱?郎君身上穿的、手边用的,哪一样不是上好的东西?若是您都说无钱,那我这庶民就更无钱了,也没门路帮您不是。”
他说到这此处顿了顿,便作势欲起身,一面便道:“我也只是好心传个话而已,提前知会您一声。这钱林二郎君还是不还,我可也管不着。如今话已传完,我这便回去了。”
见他要走,林守诚哪里敢放人,下死力牢牢拽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这可不成啊,周兄你可不能走。此事怎么说你也是担着干系的,无论如何也请周兄帮我一把,我实是无法了。七千金……这数目委实太大,我去哪里找这些钱去?”
周木憨厚的黑脸上满是无奈,一面夺手一面便道:“郎君只拉着我也无用啊,倒不如快些找人想想法子才是。郎君是士族出身,您自己身上无钱,总不至于亲眷友人也无钱吧?郎君有扯着我说话的功夫,倒不如回家寻长兄长嫂,或是别的亲戚友人,好生求人帮个忙,先把钱还上救个急。那宝盛的人也是瞧在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