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事?什么样的杂事?”霍至坚转首看着长宁道。
长宁便又沉声说道:“杂事有三件。一是秦家族学需延请授课的夫子,却始终无果,据说有名的夫子瞧不上秦氏族学,而无名的夫子,秦家却又看不中,如今正在两难;二是秦家的姻亲左家,最近正闹出妾室争风一事,流言甚多;三是向来与秦家交好的萧家,最近对秦家极为冷淡,几乎断了往来。”
霍至坚抬手按了按眉心。
每一件都很棘手。
无论是要事还是杂事,便没有一件不牵涉旁人的,有一些还牵扯上了士族。
只是,那个人传来的口信却是:必要时,需帮助秦家扫清障碍。
霍至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忧闷愈甚。
那人的手里捏着他的把柄,他就算再不情愿,亦不能不遵从。
他觉得无奈极了。
他只想做一个公正严明的县中正,并不想趟汉安县的浑水,尤其是萧家与何家,他更是半点不愿沾。因为在临行前,霍老丞尉曾亲口叮嘱于他,道是这两家背后之事不小,令他离远些,莫要多生瓜葛。
霍至坚的眉头蹙得极紧,细细掂量着这几件事的轻重缓急。
秦氏族学延请夫子一事,看似最易,然其实却是极难,搞不好便要将霍家的名声搭进去,他第一个便放弃了;襄垣杜氏他惹不起,此事他也帮不上忙;至于左家妾室争风,此事有些犯他的忌讳,他本能地不想管。
余下的,一是萧家,一便是程家。
两相比较,做出选择还是极容易的,所难者,唯有方法而已。
霍至坚凝思片刻,细细想清了这其中的脉络,终于拿定了主意,面上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他抬眼看向长宁,和声问道:“我记得,老夫人是比我们迟了五、六日启程的,那一路上的事情,你可安排好了?”
长宁躬身道:“回中正,已经安排妥当了,昨日侍卫来报,说再有两日便可抵平城。”
“这就好。”霍至坚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担忧:“老夫人身体不好,又有骨疾,南方此时潮气重,我怕她路上再犯了腿疼的毛病,只可恨我分身乏术,不得亲去照拂。”
“中正放心,侍卫来报说老夫人身子康健,每日都吃得香睡得好。”长宁回道。
霍至坚的面上便浮起了几许欣慰的神色:“此地风物佳美,老夫人在这里住着想必也欢喜,身子骨也会好些。”
长宁的腰弯得更低了些,恭敬地地道:“中正孝顺诚厚,天下皆知。”
这句奉承话显然很得霍至坚欢喜,他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停了片刻,便又问:“父亲交给你的那本前秦孤本,你可收好了?”
长宁立时垂首肃声道:“禀中正,那孤本便放在秘匣里,秘匣便收在中正书房中,此事并无第三人知晓。”
霍至坚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此次他前来平城,霍老丞尉特为将霍家的家底也给了他,便是怕他在士族林立的北方被人小瞧了去。
“如此便好。”霍至坚心里越发有了底,招手唤了长宁近前,他自己也站起身来,信手掸了掸衣袖,淡声道:“你随我去趟书房,过会替我跑一趟,往程家递个帖子。”
“是,中正。”长宁应声说道。
霍至坚负起了两手,一脸悠然地踏着满院的东风,慢慢地行出了回廊,离开了花园。
二月方才过半,壶关窑的消息便传回了秦家。
壶关窑将不会关停了。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壶关的黏土无论质还是量,都越来越不好。可是,秦家看中的其他几处地方,包括襄垣在内,却是无一处能够顺利拿下的,或是拥有土地的士族不愿卖,或是官署突然宣布土地归其所有,不通买卖。总之,便是诸事不顺。
听闻这个消息时,秦素正跽坐于德晖堂的短榻上。
阵阵暖风拂起苍灰色的布帘,那帘上绣着的淡青竹叶便随风飘动,仿若她心底里生出的那些不安,亦是没着没落地,只一任东风翻卷。
钟氏忧心忡忡地看向上座的太夫人,神情颇为沉重,语声亦是低沉的:“……长兄也多方托了人,却仍是寻不到门路,所幸壶关那里没急着关,如今却也还能应付上一阵子。”说到这里,她面上的忧色便愈发地浓了起来。
壶关窑是秦家最大的砖窑厂,若是不能产出好砖,对秦家的影响还是颇大的。因事涉家族将来的出息产业,故钟氏才会特意选了在二月十五之日,在一家老小皆在德晖堂问安的日子里,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太夫人,亦是向全家人做一个说明,连晚辈们也一并听着。
堂上诸人闻言,一时间神色各异。除钟氏外,其她三位夫人的面色,此时皆不大好看。
林氏便撇了撇嘴,低声地嘟囔了一句:“连个窑厂都管不好。”
她语声甚轻,然